红莲早已经退了出去,但她却依旧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庄主。主人不在是不能乱动东西的,钟芷嫣只好在椅子上静静的坐着,眼睛扫向房间里的四周,除了书本笔墨,还有一些出自名家的画作。
“那是……”
一件白玉瓷盘落进钟芷嫣的眼中,她心里震惊。
怎么会忘记,这辈子都不能忘记,那件白玉瓷盘,她从小看到大,每次爹爹当做宝贝一样珍惜的物件儿,如今怎么会在这里呢?娘亲还说,这白玉瓷盘以后是要给她做嫁妆的,她知道,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爹爹说是无价之宝,多少银钱都不能换的,为什么会在这蜜庄里出现?钟芷嫣走上前,仔细端详着,确定是它没错。被抄家之后以为这东西也被收紧国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蜜庄里看到。
“咳咳!”
一声轻咳,钟芷嫣回身,看到来人之后脸上震惊不减:“你……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吴驰彰,他关上房门,把脸上的面具摘下,看着钟芷嫣说:“为什么不能是我?时隔多年,没想到昔日里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出落的这么标致了。”
听了这话,钟芷嫣仔细回想,这才想起当年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位。只是那时候她只记得苏中熙,却把真正的救命恩人给忘了。现在想了起来,钟芷嫣便赶紧跪在地上:“原来是恩人,芷嫣竟然不知……”
“罢了罢了,当时救下你本就是顺手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进了胭脂楼,不过还好,此后就由月儿替你,你只管在蜜庄里好好呆着就行。”吴驰彰也不瞒她,就这么说着。
钟芷嫣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再听吴驰彰说也不觉得有什么吃惊的地方,她起身又看了一眼那个白玉瓷盘,还是忍不住问道:“恩人,芷嫣冒昧,想问问着白玉瓷盘恩人是怎么得来的?”
“怎么?你见过这白玉瓷盘?”吴驰彰问道。
见她点头,吴驰彰伸手拿过瓷盘,似是回想又像是怀念,这才开口:“这白玉瓷盘是我一位好友的东西,听说是祖上传下的,后来我那好友遭奸人所害,唯恐这东西也落入了奸人之手,便托由我保管,这些年,我寻访四周,只想着看能否找到好友后人,只是……”
“恩人好友,可姓钟?”
“你怎么知道?”
吴驰彰看着她问道,看她眼泪直流,他眼光有些躲闪。这么欺骗一个小姑娘并不是君子所为,只是为了大业,他必须这么做。
也不能算作欺骗,这东西确实是钟大夫托人保管的,只是那人不是他,而是宋成刚,宋成刚又暂放在这里而已。
钟芷嫣却不知道吴驰彰的想法,只以为吴驰彰是爹爹生前的至交好友,此时再见到这白玉瓷盘,这些年的委屈竟然全部化作了眼泪流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她上前接过瓷盘,小心抚摸着,似乎还能在那上面感受到爹爹的体温。
“爹爹每次也都是这般抚摸着,爹爹说,这是我以后的嫁妆,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爹爹说,这是无价之宝,多少银钱都不能换,可如今,却只剩下了我和着物件儿,爹爹和娘亲却已经……”钟芷嫣边哭边说。
吴驰彰有些尴尬,没想到那番说法会让她这样啼哭,他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以往翠娘在他面前落泪,也只是一瞬间就擦拭了,这……女人哭泣,他确实是不曾哄过。
“那个……你的意思是……你是钟大夫的女儿?”
她点头:“嗯,我爹爹生前确实官为大夫,他作为一代大儒,不能为君生死杀敌,只能尽力为君培养贤臣,不想却因着一场文字狱而遭难。”钟芷嫣悲泣地说着,又想起刚才吴驰彰的话,这才抬头问:“恩人刚才说你那位好友是遭奸人所害?如果真的是爹爹,那岂不是说……”
“不错,那场文字狱涉及广泛,一时间多少文豪都成为了刀下冤魂,如今奸人当道,圣上就算明眼如辉,却如同被蒙了一层黑纱,识人不清啊。”
“奸人,奸人是谁?到底是谁?”
见钟芷嫣如此激动,吴驰彰拿过白玉瓷盘又放回到原处,这才语重心长的开口:“芷嫣,既然你是钟大夫的遗孤,就好好的活下去吧,钟大夫已经去了,他一定也不想你活在仇恨中。”
“杀父之仇不报,我活着又有何意义?这般苟延残喘的活了数年已经够了,以往是不知,如今知晓了,又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那又如何,如今那人是皇亲国戚,手握重兵,权利滔天,你一介小女子就算心中又抱负,又有什么用?”
钟芷嫣紧皱起眉头,被吴驰彰当头一棒的喝叱,她反倒是清醒了一些。胭脂楼虽然是烟花之地,可这些年她也是过的安然,翠娘一直以来都是护着她的,为何现如今又突然这样?
青瑛嫁人之前说,不过为一颗棋子,不管是在什么位置上,也不过是一颗棋子。青瑛,翠娘,艳茹,甚至是月儿……
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清晰,钟芷嫣轻轻擦拭眼泪,看着吴驰彰,而后轻轻一笑:“我这条命既然是你救的,你要让我做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其实不需要如此麻烦的。我早已经站在这棋盘上了,接下来该怎么走,根本不是我能左右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