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十分担心,她看到床铺旁边空空落落的, 好像没有人睡过。
她爬了起来, 刚想张口喊安奴施卡询问卡列宁, 但卧室门已经被人推开。
清晨的阳光洒落进来,细碎地金色尘埃在半空中翻飞着。
她的丈夫,她正担心的人, 衣着得体的站在门边。瞧见她醒来后,往她身边缓缓地走过来。
安娜松了口气。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思绪这会儿开始慢慢回笼,她看到自己正好好地呆在床上, 卡列宁身上穿的也不是昨天的衣服。
“是你把我抱回来的吗?亚历克塞。”安娜又问道。
卡列宁走到妻子身边,他没有坐在床沿边上。既然起床了, 卡列宁的理智就在重重地提醒他不要去贪恋床的温暖。
不过他还是拉了一张椅子过来, 而不是用居高临下的视线去同他的妻子,他爱的人说话。
“安娜, 问问题的时候只要不是谈判对峙, 最好一个个慢慢地问。而我也会一个个的来回答你。”他说。
安娜笑了一下,略微歪了歪头, 一头卷发因为刚起床所以有些自然地蓬乱。她抬起手,丝质的睡衣袖子贴着白皙柔嫩的肌肤滑落下来, 到达肘部的地方,而当事人却忽然不知这种慵懒地美丽, 只是拢了一下颊边抚弄到嘴角边的头发。
“好啊,我听着呢。”
这若有似无的诱惑使得卡列宁的眼神也不自觉地在某处聚焦了一会儿,但他很快把自己心神的控制权拿了回来。
“昨晚约莫是十二点回来的。是的。”卡列宁完整地回答了妻子的问题, 然后他说,“而你,安娜,我让沃罗别夫告诉你不用等我的。以后这些事总不会少。”
“你坚持等我,并没有什么益处。”他认真地说着理由,让他的妻子下次别再做这种并无太大益处的事情,虽然,于他而言,有人等候的确让他疲惫的心觉得安稳起来。但总的来说,实质上对妻子健康的危害,总是大于那一点心灵上可有可无的慰藉的。
不过,高官的妻子显然不那么想,又或者是,她那跳跃的思维总是容易到别的地方去。
“睡衣?”她咬着嘴唇,眼神有些怯怯,又万分肯定地扫过自己的丈夫。
就算卡列宁可以用强悍的理智去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动作,但身体总归是更加诚实的,所以,就算是他,也无法阻止脸上的一点红晕。
可卡列宁实在是不允许自己以默认来逃避自己的羞怯,他一字一句地,尽可能平静地阐述:“安娜,我是你的丈夫。女性的裙装尽管我不是非常了解,但也知道,它对身体有太多的限制,虽然你平日里穿的,有些改良,但总的来说,从舒适考虑来看,睡衣会更适合就寝。”
他说完之后,看到她妻子依旧看看他,又低下头,双手拉着丝被,表情看不到了。这下子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男人忍不住从椅子上起来,坐在了床沿边,右手抬起,想要去触碰自己的妻子,确认她是否感觉还好。
但就在他的手指尖搭上妻子的肩膀时,他感觉到了一阵细微的颤动。
闷笑声像是通过手指传递到了他身上。
他收回手,变成了一些有些面无表情的样子。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被耍弄,而卡列宁,说实话,有些介意这一点。
这显得他是多么地笨拙啊。但下一刻,他重新原谅了自己的妻子。
像一只小狗狗一样,妻子从被子里面爬出来,快速地扑向他,抱着他的颈侧,卷曲的乌发轻轻地骚弄他那里的肌肤,带着微微地痒意,更多的却是熟悉的香气,还有永远温暖的皮肤。
“老天啊,你真可爱,亚历克塞!”安娜喘着气说,依旧带着笑意。
卡列宁的身体在本能的僵硬了一下后,重新放松下来。
他双手抬起,宽厚的手臂轻轻地拥抱自己的妻子。
现在,他是整齐和干净的,清晨的沐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处理任何公务,而是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其实这完全无意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端看了妻子的睡颜好一会儿,人睡着的时候也没有比平日里美丽多少,而且没有交流,按理说他应该觉得厌倦。可他就是下意识想要这么做。像是刚成年的龙,总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宝藏是不是好好地呆在窝里面。
为此,那些龙会烦躁地喷火,会在撕咬着食物的时候因为想到这事儿就突然扑扇着巨大的翅膀回到它的龙洞,又或者,干脆把那些宝贝,那些蛋什么的,放在自己的嘴巴里,去哪里横行霸道的时候都带着。
卡列宁不是龙,也不是刚成年的小伙子。
他没有翅膀,所以也不存在扑扇那些小翅膀回到洞口。他也不想转圈,那很难看。他的妻子是一位独立的成年人,不是什么小宝贝,可以直接放在西装上衣的口袋里。
他自己也应该像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一样,在酒醒后,衣着整洁的回到他的书房,从阅读开始他新的一天。
可再多的理智在他抬起的右脚,在停顿了一下就坚定地转换了方向时,一切的理智和解释就都毫无意义了。
“我是个成年人,安娜,我不可爱。”他说。在第一次从妻子那里听到这个对他的评断时,卡列宁也许会认真地思索,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些论断不过是他妻子的一种感情宣泄。
“你就是。”他的妻子嘟囔着。卡列宁不用去看她的神情,也知道那眉眼弯弯的样子。
他的神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放柔和了,右手轻轻地抚弄妻子的背,不带有任何欲念。就只是,抚摸着,传递着一些感情,那些,他通常不喜欢从嘴里说出来的感情。
“你昨晚喝酒了对吗?”安娜问道,依旧没松开手。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面粉口袋一样,正牢牢地挂在卡列宁的脖子上。这动作说实话有些难受,可她就是不乐意放开。
“恩。”卡列宁应了一声,然后说:“你知道的,有时候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