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情急”这个词固然是在为顾玖开脱,然而,他的话有理有据,他的伤赫然在目,一句开脱实在过于单薄。至此,顾怀璋才真正慌乱了起来。这么重要的日子,顾玖不在家好好地等他的仪式,又要跑到哪里去呢?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他的风部倾巢而出?又有什么天大的事,连这一时半刻都拖延不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则强制插播的新闻已经停止播放,回廊上重新播放起了音乐。低沉沧桑的乐音在顾怀璋听来真是再嘈杂不过,他心烦意乱地一摆头,又给他的阿玖找了个理由:他杀顾叔干什么?没有任何道理。
可是,如果是顾叔拼命要阻止他带人离开呢?那……那么,顾叔为什么不好好在礼堂坐着,反而要跑到这个地方来?是了,这件事必有蹊跷!
“顾叔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事倒是有不少人知道,因为顾叔交待过,比如林初。此时林初的脸色也是难看得很,可他不能不说。
“就在这不久前。他说……阿玖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怕你出来看不见他不高兴,就要亲自去找。”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顾叔去找阿玖,然后他找到了……但是阿玖走了,带着苏伊,而顾叔却死了。没有一条证据对他的阿玖有利,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仿佛恰到好处的控诉,“他杀了他!”、“杀了他!”
顾怀璋茫然地攥着顾叔塞到他手里的东西,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一枚戒指。他无意识地将它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严丝合缝。
不知什么时候,顾怀璋已经泪流满面。
从m星到裂土星的距离非常远,三天的时间,即使是机甲也显得非常仓促,何况还要救人。顾玖——或许应该叫做霍因海思——刚刚恢复记忆,还比较混乱。他坐在机甲里,一边努力回想那次事故里发生的事情,一边构思着营救计划。
不管怎么说,他可以肯定那是一次针对他的谋杀,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也有大概的猜测;只不过他没有死,茫茫宇宙中却多添了数百冤魂。
关于营救,如果他没有失踪半年之久的话,只要刷个脸就够用了。那个可笑的罪名,“谋杀帝国王储”,根本子虚乌有。可是他已经失踪了半年,更要命的是左臂的身份芯片被勾陈附着了半年,不修复一次的话恐怕是无法识别的。如果他贸然去刷脸,那么很可能被扣上一个冒名顶替的罪名。而从他的政敌们已经连他的侍卫长都敢动了,恐怕他的人这半年混得不算好。那么,他被“冒充储君”后,很可能连父亲的面都别想见就被秘密处决。别问他为什么会被抓,可怜的霍因海思殿下现在手下只有十几个人,跟统领所向披靡的蔷薇军团是有本质区别的。
霍因海思使劲掐了掐太阳穴,有些挫败地想道,时至今日,他竟然想不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偷偷从监狱里或刑场上劫走薇拉不是不可以,但却有一定的几率失败;该几率的大小由裂土星防守的严密程度决定。但是除了这个他根本想不到别的办法,已经太晚了,他不可能回到首都星去澄清一切;等到他跟那帮老顽固们扯完皮,薇拉坟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就这么头痛着,霍因海思居然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赶到了裂土星。
此时,距上校薇拉的行刑时间,还有三十小时。
烈狐红色的外壳太扎眼,霍因海思拍了拍中控板:“喂,你不能变成黑色吗?”
得到了一个拒绝作为答案。
“这种低等的a级机甲,好像没有变色功能。”
霍因海思敢发誓勾陈在胡说八道,不过他完全没心情跟它废话,他现在恨不得立刻结束这一切。他不能拿薇拉的性命开玩笑;而且他还得赶紧回m星一趟。
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跑出来,小少爷会不会不高兴。
这是他缜密的自救计划里唯一的意外。
唯一的惊喜。
裂土星戒备森严,显然政敌先生对薇拉上校十分重视。烈狐低低地飞了一圈,只发现了一个入口貌似可以突破。重新回到隐蔽地点,霍因海思开始跟苏伊讨论该如何尽量低调的从那里进入裂土星。
这个所谓的隐蔽处,其实就是一颗陨石的背光面,真要找起来还是挺容易被发现的。但是好处是裂土星方圆好几个天文单位都荒无人烟,他们就好比沙滩上的一块鹅卵石,看是看得见,问题是,谁会注意呢?
实战经验丰富的王储殿下尽管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他还是非常敏锐地注意到有外人靠近。
他跟苏伊几乎同时停止了谈话,苏伊摸出两把枪,二话不说就要打,被霍因海思拦下了。
会出现在这里的,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的熟人。
果然,在他们打起十二分警惕静观其变时,那位闯入者已经明目张胆地跳下飞船,向他们飞奔而来。苏伊活了一百多年都没见过这种袭击方式,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撞进霍因海思怀里,带着哭腔嚷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