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将话,都与她讲完全了?我偏是不信,她听着大皇子那病,还能全然无动于衷的!”
弓司长低下头,略略沉声:
“殿下与司长,是多年的旧相识,您哪回吩咐,司长不是尽百个心力的?纵然司长,实在不赞同此事,可既是应下了,断不会阳奉阴违的,糊弄殿下。”
他是谋士,满心思的为他打算,可他话说了十分,陈暮成便愿听上一分,也不会执意如此。
如今他是固执己见,将他话全然地不顾也就罢了,事不成,反来疑他,这般想着,弓司长心头着实有些气。
又是将陈暮成,仍作知交挚友地看待,方才能一吐为快。
陈暮成听了,眼里竟生了阴翳蒙密。
弓司长,是他最失意时,识交的好友,一路上,少不了他扶持,因此他待他,格外有些不同。
可如今这弓司长,愈发地瞧不清,颇有些得意过了头。
他与他,再是神交已久,可也有君臣,上下之分,他既打定主意了,弓司长便该好生听着,做他的刀,他的剑,替他破开阻碍,好成事的,轮得到他,来赞同不赞同?
这般一想,陈暮成的面色愈发郁郁,只是弓司长垂着头,未能瞧得见。
待他再抬头的时候,陈暮成已换了神色,是许多愁,还含几分惭愧的:
“我话说差了,还望司长,少往心头去,我只是一个着急,也没坏心,只是我从未倾慕过谁,如今失了意,方才不知所措得很。”
弓司长听了他肯服软,长吁口气,只当他谦逊有礼,还是从前,又想自己未曾看错人,便耐下心劝解道:
“如今您试也试过了,也该收了这心,她不依,倒也好,您便好生相看个名门闺秀,对您也有大助益。”
陈暮成愈发不惯听这些话,可面上仍是强忍着,还笑道:
“你也是未娶妻未动过心的人,哪里知道,这心哪是说收便能收的。”
弓司长一听,便知晓他仍执意,微微叹气,又听得他说:
“你也毋需着这些急,她急了,我一时也不敢强逼她,暗中再待她好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另一事,你说得倒对极,这京中有头脸的小姐,该暗地里慢慢儿地相看,家里人口,势力如何,在家地位如何,都打听好了,只是断不能走了风声。”
弓司长听他愿打算这些了,自然打起精神,回道:
“是不能走漏风声,如今四皇子势头大,太子也有复起之态,您相看世家小姐的声儿如若往外传开,可不是白费了前些时日的辛苦算计,让太子,四皇子,又对您心生忌惮。”
陈暮成点点头:
“这便是我的顾虑处,只是不能大张旗鼓的缘由,还有一件,我出身不如人,如今声势,也落了其些个皇子后,贸贸然地充填后院,只怕有家室,有门路的女子求不来,倒来了些乌七八糟的妖精,那便得不偿失了。”
弓司长听他打算周全,微微地放心,可放心过后,心头又是一寒。
初见陈暮成时,只觉此人虽失意落魄,难得侠肝义胆,又爽直不分尊卑,便起了欣赏的心。
而后又见他在战场运筹帷幄,屡战屡胜,更对他推崇备至,甘愿投身于他麾下,做个劳苦命的客卿。
可如今见他,曾经的爽直正义,半点也寻不着,瞧着全然的陌生人似的,让他,竟略有些畏惧之意。
可转念一想,弓司长又自嘲,三皇子能知晓打算了,起了那夺嫡争位的心,于他这三皇子一派的人而言,该是喜庆贺的大好事,他如何又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