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风侵体,森寒。
顾昭和身子微微一颤,凝向窗外,但见岁暮阴阳催短景,雪落霏霏。
她眼里映着这雪飞冰光,也生了清辉凉意:
“倒是好算计!”
苟大一时不敢多言。
顾昭和沉了沉,向着苟大冷道:
“你这是假话,想来是为了拖延等人来,我必不留你了!”
苟大见着匕首寒光浸浸,惊得屁滚尿流: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姑奶奶,诶!您这贵人,怎是个说话不算话的?!”
顾昭和冷嗤一声:
“我说话不算话?我问你,若太子真想对我身边人下毒手,何不在那西北街上,将人杀了便算了,还要大费这周章,让你这拐子带人拐去?”
苟大再不敢有丝毫瞒藏,痛哭道:
“我的奶奶,若是直接杀了,可不成了命案,又是您最贴身的人,惊动那些狗官……官爷查是必定的,到时候,都晓得是有人刻意作害您了。”
他哭怆道:
“可若是那几丫头子被拐子拐去,那便大可说她们贪顽惹的祸事,只要清白一失,纵然可怜见,可这都是命,原怪不得谁,谁家好闺女会留没了清白的丫鬟,您又是公主,更是格外循礼些,也不宵太子再多做,您自个便容不得她们了……”
顾昭和冷冷道:“你若敢有半字的虚言……”
苟大是真被唬怕了,连连道:
“不敢有,不敢有!这话都是苟大我偷听来的,一字一句都是打那太子嘴里,断不敢乱说的!您想想,我这泼皮臭赖子,哪里会文绉绉说话……”
顾昭和沉沉地看着他,细观他神色不似作假,便冷声询道:
“人呢?你们将人拐去了何处?”
苟大颤颤巍巍地道:
“是,是知春楼。”
顾昭和那已冷白如霜雪的面,又凉上几分。
她不是不晓这知春楼。
那是圣人讽刺鄙夷,雅人不屑踏足之地。
知春楼,无一清倌。
只有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风月女子,和待价而沽的“新货”。
任你是守身如玉的良家子,寻死觅活的贞洁女,亦是览诗书,懂棋画的闺秀,但凡是进了知春楼,便只有一条路子走。
皮肉生意。
许多被拐去的女子或有不从,可禁不住知春楼手段奇。
顾昭和不知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有多奇巧,才让这些女子一一顺应。
只晓得一个格外烈性些的女子,趁人不注意,咬舌要自尽。
谁知知春楼花大价钱将人治好,将养上几日,转眼便丢在知春楼鱼龙混杂的大堂。
也不收银子,不管是谁,皆可下手,无论轻重。
这不是一只羊羔落入饿狼群,有什么好下场的。
顾昭和听说的时候,那女孩儿,已被生生折辱死了。
如此,她怎能不心惊。
心惊从小与她相伴的冬青,一门心思为她打算的玉容,甚至采璇,五儿,这两个没享过她一天好的丫头子,落入那田地……
她更心痛!
她重活一世,想得是谨慎,再谨慎,徐徐图之,忍辱负重,方能成大事。
谁料她还未出手,只是自保,那些人已然看不过眼,又生这般歹意,她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