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捕风捉影的事,教本宫如何信?”
如香细劝道:“您细想一想,太子殿下算计她,也有三番四次了,哪次她是着了道?若说此乃气运,如香断不肯信。”
她蹙眉似无限清愁:
“娘娘,您浸yín这宫廷多少个年载?那些化险为夷,步步登高者,有谁真凭着‘运气’两字?娘娘,恳请娘娘深思。”
陈皇后瞥了她一眼: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她刚入陈关时之所以没着道,却是因‘红门’的刺客,‘红门’是什么个地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是她能遣得动的?”
陈皇后说着,微阖了眼。
如香敛声静气,并不出声打扰,平柳便端了莹泽细密的翡翠碗来:
“太医院进献的平安养生药,依时令节气酌情开具,倒比先前更养人些。”
陈皇后接过,缓缓饮尽了,方才又道:
“驿站那次,本宫虽也甚觉蹊跷,可让人细查细探,无论是每日更换焚烧的月事布,还是那名声素厚的妇人医,皆无半分可疑处,你倒说说,那妇人医是陈国人,京中本地人,至多与那岳国公主见过一二面,岂会冒这个大险,为她圆谎?”
如香不言,陈皇后便紧着又道:
“方才太子遣人递了话,安她个嚣张跋扈之名之所以失算,却是那公主先细察了,一一先设局对付,回头来,她便去太子跟前吐露了干净,认定是他国细作作祟,对太子,没生半分疑。”
她轻飘一笑,嗤之以鼻:
“你道她聪明绝伦不寻常,本宫却当她平平庸庸不值提,你说,如若她真是身负百龙之智,是那孔明、韩信之辈再造,又怎会害她者是何人,都看不穿?”
陈皇后微微动了动,自有宫女拿了美人捶替她揉肩。
她终有些坐不住,微浮了一丝倦色,似丽绮容华里的一星点萧萧枯草:
“本宫乏了。”
如香心乱如麻,想那昭和公主不仅顺当躲了次次劫,又教众人对她少提防,连她驳上几句,反倒成了杞人忧天。
如若这都算不上聪敏,这普天男女,该皆是浊蠢笨物了。
“娘娘!”她还想劝。
陈皇后愈发不耐,眼里沉沉似重雾:
“好!且当她是智多星投生的,她一个要出门子的女孩儿,一个背井离乡无依靠的公主,莫说是行动,言谈,便是一概吃穿用度,何尝不是拿捏在夫家,本宫手里,夫人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还是……”
她话锋一转,声色俱厉:
“还是夫人自觉智谋胜本宫百倍,睿智胜本宫百倍,以至怀疑本宫,连个小丫头子都看不住?!”
如香忙俯倒在地上:
“如香……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同本宫虚与委蛇……”
陈皇后轻嗤,面上的风怒雨暴虽慢慢住了,却仍余霜雪霁寒:
“我大陈国富兵强,基业甚固,她便是那震天撼地的孙大圣,到底逃不过陈国这座五指山,女子,后院家宅,就那一方天地,要想翻天覆地,非得是做梦!”
她睨着她:
“夫人,家去罢!”
如香心里长嗟。
历朝历代,虽政多归男子,几时刻少过女子推波助澜?若女子真无大用,洪德何故献褒姒?范蠡何故献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