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就算了,更诡异的是,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就是自己的畅心斋,好歹还有一个木棉守着,这漪翠楼住的可是二夫人的爱女,那些下人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偷奸耍滑?
院子里没有点灯,杜妈妈一路小跑过来,在上门前台阶的时候,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就摔倒了,傅卿和连忙拉她起来:“杜妈妈,你没事吧?”
杜妈妈大口地喘着气,却道:“我没事,我没事,三小姐,不要管我,你快进去,老太太等着呢。”
傅卿和听了,还要再说,她却用力将傅卿和朝屋里推:“快去,快起,别管我!”
傅卿和听了,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一把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明堂里面灯火通明,太夫人赵氏脸色阴沉地坐在正座上,二夫人焦急地走来走去,头上都是汗。
见傅卿和来了,她哇啦一声就哭了出来:“老太太,你不是说让杜妈妈去请大夫了吗?怎么来得是她?她怎么会看病?不行,我要去请大夫来。”
赵氏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蠢妇,你要是想让别人知道你生的好闺女跟人私|通有了身孕,你就去请大夫吧。陶氏,你可别忘了,我们傅家还有其他的小姐,而你,也还有另外一个女儿。这件事情传出去,你的脸面要还是不要?”
二夫人听了,身子像被钉住一样一动不动,接着便瘫软如泥,一把扑到在赵氏脚边:“老太太,妍儿的情况很不好,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妍儿受苦?老太太,我求求你了,你拿帖子去请太医,太医绝对不敢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的!”
赵氏听了,再也忍受不住,劈手一巴掌打到二夫人脸上。
二夫人又惊又怕,抬起头来,正对上赵氏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你要是想让我休了你,就尽管闹!你养的好女儿,做下了这种事,还想张扬的人尽皆知!
你跟我说只是无意中冲撞了,绝对没有私情,那你告诉我,大丫头如今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怀了孩子?你们一个个仗着自己聪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我,如今要闹出人命来了,才想起我来!
陶氏,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你可以不要脸,但是我们武定侯府的脸面不能不要!你要是再无理取闹,你信不信,立马就休了你!”
赵氏这一话一出口,二夫人立马如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刚才大声的嚎啕,这会子竟变成了小声的抽泣,她双眼涣散,喃喃道:“我活不成了,妍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三丫头,事到如今你也看见了。”赵氏脸色灰败,揉了揉眉心道:“你大姐姐眼下很不好,这总事实在不能跟外人道,只能你去看一看了。”
这会的功夫,傅卿和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转过来了,她冲着赵氏点点头,然后道:“老太太,你别担心了,我这就去看看。”
屋里燃着香,却依然掩盖不住那浓浓的血腥味,堆漆螺钿描金床上躺着一个穿着月白色中衣的少女,她脸上头上全是汗水,整个人像是水洗过一番,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前。
此刻她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痛苦地咬着嘴唇,倔强地一点声音都不愿意发出。
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双目空洞地望着傅卿和。
这个女孩子跟傅卿娇长得一模一样,却比她消瘦多了,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葱管一样的手指纤细无比,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发白,青筋隐隐,傅卿和看着,不由得就有些心疼。
十四岁的女孩子,要搁在前世正是上初中年纪,她懂什么?居然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傅卿和暗道了一声作孽,就坐到床边,替她将额前的湿发拨到两边。
然后就柔声说道:“大姐姐,我是傅卿和,是你的三妹妹,我也是大夫。我现在我帮你诊治,我的医术很好,你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傅卿妍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傅卿和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反对,我先帮你看看,我现在要掀开被子了,你千万别怕,我不去伤害你的。你放心,这事情,只有老太太跟二夫人知道,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打发得远远的,我也会替你保密。你要是痛,就叫出来,千万别忍着。”
傅卿和说着就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果不其然,床褥上都是血,傅卿和替她褪下衣服,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流了不少血,但好歹现在血是止住了,虽然淅淅沥沥还有些不干净,但好歹无性命之忧。
傅卿和给她盖上被子,又坐下给她号脉,然后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大姐姐,我看过,你这病不严重,孩子虽然没了,但是没有伤及你的根本,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傅卿妍这才动了动,空洞无神的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丁点光彩,她哑着嗓子不敢置信地问傅卿和:“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傅卿和点点头:“我又不是那外面的郎中,又不图你的诊金,干嘛要骗你呢?大姐姐,我待会给你开药方,你好好服用,然后再好好补补身子,养一个月也就好了。”
傅卿妍无声地点点头,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