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鸿也不隐瞒,说道:“之前在翰林院见了几份折子,都是山西那边报灾的,我又问了问几位大人,他们跟我说,很多地方年年都有天灾,粮食往往歉收,富户还好,对于普通百姓,哪怕朝廷减税免税,所得依旧不能维持生计,佃户更是还要交租,遇到灾年,卖儿鬻女也是常事,我记得以前听说,前朝有位徐光启大人曾经推广过一个从海外引进的粮食品种,据说产量极高,对于地力要求也不高,只是那会儿正逢战乱之时,此事最终便没了下文。因此,我便想着将相关的笔记资料什么的找出来,好好研究一番,回头在咱们自家的庄子上试种一下,若是可行,便可上奏圣上,请圣上派人在各地推广,好让天下无饥馁之祸!”
林黛玉听得极为专注,等史鸿说完,便开口道:“若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使得天下人都得以饱食的话,这可真是大功德了!”
史鸿点头道:“好是好,但是,这玩意如今是没有半点踪迹,不过是我的一点想头罢了!只是在翰林院书库里面找了这么久,一直没找到,只怕当年的卷宗是遗失了。好在这玩意既然是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回头想办法找几个西洋人问一问便是了!”
林黛玉想了想,说道:“此事也无需操之过急,虽说我不懂什么农耕之事,但是却也知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水土不同,耕种收获也自然不相同,即便在这边庄子上能种,在别处却未必能种,想要推广,还是仔细一些为好,要是好心办坏事,反而不妙!”
史鸿笑着给林黛玉作了一个揖:“大奶奶说的是,为夫受教了!”
林黛玉脸一红:“说什么昏话呢!还有人在呢!”
几个伺候的丫环都掩嘴轻笑起来,这边伺候的多半是林黛玉的陪嫁丫环,看到林黛玉与史鸿关系渐笃,心里都是高兴的。她们一直担心,林黛玉要守孝,这段时间不可能与史鸿圆房,若是史鸿因此跟林黛玉离了心,那就不好了,如今见史鸿除了不与林黛玉同床而眠之外,对林黛玉依旧温柔体贴,而且,对身边的丫环,也没有收房的意思,可见对林黛玉是真心的。她们都是一直伺候林黛玉的人,见到如此,只有为林黛玉高兴的,一个个心里只念佛,想着怪不得老爷放心撒手了呢,还是信重姑爷。
这边用了好几块大毛巾,史鸿的头发已经差不多擦干了,春纤又取了梳子过来,轻轻地将他的头发梳顺了,然后挽了个发髻,戴上一顶轻巧的乌木细纱冠。
林黛玉见史鸿打理好了,那边又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太太那里传饭了,林黛玉跟史鸿便起身,带着下人,一起往正院而去。
史家人口不多,分成两处吃饭反而显得生疏,因此,林黛玉嫁过来之后,每日三餐,都是在正院一家人一起吃的。秦夫人也不是为难儿媳妇的恶婆婆,每次也不过是象征性地夹一筷子菜之后,就可以坐下来一起吃了。史家祖籍金陵,至今依旧保持着金陵那边的饮食习惯,林黛玉也是在姑苏长大的,饮食相差并不大,因此,口味还算相合,秦夫人又想着让林黛玉除了服就能赶紧跟史鸿圆房,给自己生出个孙子来,想着有个孙子要姓林,秦夫人就恨不得三年抱俩,还要全是带把的。因此,专门找了擅长妇科的大夫,为林黛玉把了脉,再弄了一大堆的药膳方子,几乎每天桌上都有一道,秦夫人恨不得盯着林黛玉,全部吃下去。
林黛玉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起码在贾家的时候,贾家的人可从来没考虑过她的饮食习惯,永远都是油腻腻的大鱼大肉,叫她根本提不起胃口,也不说找个大夫专门给她瞧瞧,吃的药一直就是那什么人参养荣丸,反正吃不死就行。秦夫人以前待她就几位亲近,如今更是这般上心,林黛玉便诚心诚意,真的视秦夫人为亲母一般。人都是处出来的,林黛玉既然付出了真心,秦夫人自然也不会毫无所动,原本对林黛玉还有些芥蒂,如今也没有了,平时也乐意指点林黛玉如何处理家事,又跟她说些长安贵妇圈子里的事情,毕竟,林黛玉总是要除服的,到时候,就得代表史家进入社交圈子,大致的情况自然要先了解一些。
一家人在一起用了饭,饭后,史鸿将自己的想法跟史鼎一说,史鼎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在史鸿再三确认这种作物的确存在之后,他带着点兴奋,直接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派些人手去打探就是了,哪怕让船队出海去找也是使得的。若是咱们家能有这个功劳,起码能惠及五代子孙!”
有史鼎这个家主出手,自然要比史鸿小打小闹来得快很多,不过一个多月,泉州那边便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