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要死,却还要走上这条路,这可能就是望派人最后的器量,让人琢磨不透。
我刚想说些什么,可脑袋却忽然一痛,又是跟先前几次一模一样的痛楚,那种针扎一样的痛苦,直让我疼的昏死了过去。我临昏厥看的最后一眼,就是我爷爷那具死相安详的遗体……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刘玄策的家中了。烧的烫身子的火炕跟厚重的被子,我缩在里面,能感觉得出来我身子里有股寒气,正慢慢的向外散着。
顾辛烈不知去了哪里,刘玄策此时正坐在一边看着我,嘴里叼着廉价的香烟。
“你小子可算醒了。吓死我了,真以为你会就这么挂了呢。”刘玄策笑骂道,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了看我。
我微微一笑,干涩的嘴唇因为扯动有些发疼,张了张嘴,我说道:“顾小哥呢。”我的声音因为缺水有些沙哑。
“他出去打猎去了,小子,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吗。”刘玄策拿过一个水杯递给我,神色正经的冲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摸棺人命中必犯五弊三缺,这是天谴,谁都挣扎不了,你恐怕也知道自己早晚会犯上,你猜猜,你犯得是哪样。”刘玄策抽了口烟,冲我说道,他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抬眼看着他,没说话,五弊三缺,不管犯上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玩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只是我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就比如说现在,我浑身上下本来身处热炕暖被中,可却感觉浑身发凉。
这凉,就是畏惧。
“千金散尽还复来,以斗制权懒翻天。钱权命三缺,你若是钱缺权缺那还好说,可是你偏偏犯得是那命缺……难不成是你太过优秀,遭到天妒了?”刘玄策苦笑一声,冲我说道。
命缺!
听到这两个字,犹如晴空霹雳,我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愣住了。
鳏寡孤独残,钱权命,五弊三缺从我入摸棺这行开始就一直在研究,因为不管占卜算卦的还是拔土摸棺的,命里必然会犯一样,说的通俗一点,这就是天谴,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犯上命缺。
“我还能活多久?”我喘了口气,轻声说。
“如果就此收手的话,二十年。”刘玄策伸出两根手指。
我使劲的咬了咬牙,林离欢的墓,我还没寻到,马六指的事,我也没解决的明白,那铜鱼跟铜钥匙的秘密,我还未曾知晓,难不成……我真的就只能跟摸棺这行从此分道扬镳了?
二十年……我才不到五十岁,难不成四十几岁就要谢思为我守寡吗……我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那种感觉不知如何是好,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吸进了一股绝望之中。
“命缺有解吗?”我抬头问刘玄策,语气有些颤抖。
“有解,但我不知道怎么解,天下这么大,怎么可能一个解决的办法都没有,可我……才疏学浅了。”刘玄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苦笑一声,连帝师刘玄策都没办法,我还能有什么指望……我只是觉得我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做,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老管家拉着我走在大街上,然后告诉我:“每一次告别,最好用点力气,多说一句,可能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后一眼。”当时我年纪尚小,现在却格外的惦念起这句话。
“如果要放弃摸棺这行,你可以来找我,我刘玄策教你几手糊口的本事还是可以的。”刘玄策喷吐出一口烟雾,冲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想过放弃摸棺这条路,我还有很多事没做,等到这些事全做完了,就是真的挂了也没什么遗憾了,等到我死那天,你记得帮我选块好地就可以了。”
“中。”刘玄策嘿嘿一笑,然后指着我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的脾气,好样的,不愧是林公的孙子,命缺算个屁啊,该摸还得摸。”
我们两个说着话的功夫,顾辛烈就回来了,手里攥着两只兔子,进屋就说:“外面还有只野猪,没拖进来,我也不会收拾,这事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