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午顾辛烈跟我说的那句“不想死就来四楼找我”,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这个男人似乎对我的所有事都一清二楚,而他在我眼里却像是弥漫在雾气里面的鬼魅,模糊,且玄之又玄。
鬼使神差般的,我敲响了他的房门。跟其他楼层不一样,四楼,就只有这么一家住户。而我到现在才知道,住在这的,是顾辛烈。
甚至连对话都没有,那青黑色的防盗门就这么吱呀一声在我面前打开了。顾辛烈仍然穿着那件从头盖到脚的长袍。
“你来了。”
“嗯。”
声音冰冷刺骨。
他闪了闪身让我进去。屋子的格局跟我的那间差不多,两室一厅。家具简陋,显然是很久没仔细打扫过了,我随意的坐在沙发上,顾辛烈坐在我的对面。
“那吊钱你收到了吧?”顾辛烈抱着膀子问我。
“那吊钱是你送的?”我有些惊讶,但随之一想便又释然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日电话里那冰冷的声音,简直就跟顾辛烈如出一辙。
“看来你的困难解决的差不多了。”顾辛烈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折,他整个人就像是……就像是一块冰。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既然你对我这么了解,那你知不知道我身体里的附魂蛊是怎么回事?”
“附魂蛊?你身体里有附魂蛊?”顾辛烈显然有点惊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的惊异。
“我说你能把这黑袍子脱了跟我说话么?”我无奈的笑道。他穿的这件袍子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顾辛烈也不吭声,就在我话音刚落不久,那件黑袍子便被他脱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顾辛烈的样子,跟我相仿的年龄,身高与我差不太多,一人多高。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皮肤白皙,胸口露出一个青黑色的莲花状印记。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跟马六指一样,如刀般锐利且深邃的眸子。
“我现在有一个疑问,你能帮我解答么?”我弓起腰,双手交叉顶在下巴上。
“说。”
“你还记得楼下摔死的那赤身**的少女么,她身上盖着一件大红袍。”我抬起眼睛,注视着顾辛烈的表情。
“她是自杀,她身上的大红袍,是我盖的。”顾辛烈的语气仍然冰冷,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按照《百鬼夜谈》里记载,死后盖大红袍是给她结怨,你这样是要遭孽的。”我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顾辛烈未免有些太过心狠手辣。
这人死后,尤其是自杀横死的,不能穿红衣盖红袍,火葬嘴里更不能含铜钱,这都叫结怨,这样人死后投不得胎只能做恶鬼。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顾辛烈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我摇了摇头,不敢妄自猜测。顾辛烈的身份着实很神秘,这点马六指都曾提到过。
“我是摸棺人,也就是你们嘴里说的盗墓贼。”顾辛烈平淡道,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正是那日从贾大仁那里买来的雪白骨刀。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摸棺人不是单纯的盗墓贼,他们还有个别的称呼。”顾辛烈偏头看向我,问道。
“赶阴人。”我缓缓的吐出三个字,眼睛却一直盯着顾辛烈的手腕,生怕他拔出手里那把异常锋利的骨刀把我劈成两半。
“那你知不知道赶阴人是做什么的?”顾辛烈又问道,语气生硬。
我摇了摇头,赶阴人这个词还是马六指曾经透露给我的,这个词很生僻,甚至连《百鬼夜谈》里都没提到过。
“摸棺就是盗墓,而赶阴人则更倾向于阴阳先生。并不是所有摸棺的都是赶阴人,也不是所有赶阴人都做摸棺这个勾当。如果准确点说,盗墓贼学赶阴也是为了自己。”顾辛烈把那骨刀平放在大腿上,慢慢说道。
“怎么说?”我一脸的疑惑。
“摸棺的做一辈子,难免会摸出来几件有魂的明器,类似你前些日子的养魂皿。赶阴说白了又叫走鬼,西方管这个叫驱魔,顾名思义,也就是斩鬼收魂,吃的也是阴间饭。那****见的那坠楼而死的姑娘,就算我不给她盖大红袍,她的怨气也足够她化为恶鬼了。给她盖上大红袍,我斩了她,等她下阴曹的时候,身上也不至于连件衣服都没有。”
顾辛烈说话的语气很慢,也很轻,但恰好能让我清楚的听见。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缓缓接起了电话。
“林悲……我家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