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子呀。”崔氏如画的眉目一拧。
李本道恍然大悟:“安公子啊。这个,据我了解,学问好,人品正,容貌也属上等,挺好一位有才少年郎。”
“谁问你他好不好了?”
“那夫人问什么?”
“问咱娇娇。”
“哦,不得不说,咱娇娇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一点,随夫人。”
“……”牛头不对马嘴,问不下去了。
崔氏扶额,不想与这个永远状况外的丈夫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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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厅中的热闹,李娇独自回房以后,坐在她那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紫檀千工拔步床的床沿上,看着房内古色古香的布置,房间外鸟语花香,兰花沁脾,鸟声清脆,甚至连外头走廊里下人们扫地的声音都一清二楚,试问谁做梦是这么做的?
站起身,李娇来到房间东南角放着的梳妆台前缓缓落座,头上缠着绷带,镜中的自己,脸是没变,就是年纪不同,毕竟梦中她才十六岁,看着与自己毫无二致的五官,李娇深吸一口气,伸手捏上了自己的脸颊,重重的捏了一下,真实的痛感使她心寒。
她这哪里是在做梦,根本就是穿了吧。穿到了平行空间里,身在远古时代,方才十六岁的自己身上。
梦中的一切经历,也许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就恐怖啦……
她在这里也叫李娇,这里是大月国,她爹叫李本道,是大月国的丞相,素有恶名在外,简言之:不是一个好官。李家祖上在常山起家,也就是浙江境内,常山李家祖源赵郡,五姓七族之后,当世名家,李本道是李家三房嫡子,娶了同样名门望族的清河崔氏为妻,受两族先贤举荐,入仕为官,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六部行走,后来去了户部,李本道这个人吧,其实若要单论文采的话,很是一般,但他也有他的本事,李本道的本事就是赚钱。
大月朝的现任皇帝重文抑武,即便相同品级的文官地位都比武官要高一头,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前几代皇帝穷兵窦武,消耗了大量国力,让现任康德帝反思,打仗并不能让国家更兴盛,眼看国库赤字,就要被掏空,这个时候李本道的出现,可以说大大的解决了皇帝眼前的难题。
李本道善商事,一番大动作后,将原本集散各地的盐政,粮政皆拢入朝廷之手,再大肆开河引水,发展漕运,南货北调,北货南销,适当减免农事税收,发展商税,七八年的功夫,国家经济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将国库之银,翻了好几番,李娇觉得,就凭这一点,她如果是皇帝,也会爱上她爹的。
所以,李本道的官途十分顺畅,从户部侍郎,做到户部尚书,再从户部尚书直接越过秘书省,成了大月国的丞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然后像某些杰出历史人物一般,李本道也难逃膨胀的厄运。渐渐的有了私心。
李娇从出生开始,耳中听入的都是她爹如何结党营私,如何中饱私囊,如何排除异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各种脏水都能泼到她爹身上,群踩李本道仿佛成了朝堂上的保留节目,天天上演,年年不变。
最难熬的那两年,所有人都觉得李本道肯定要玩完了,但他风雨飘摇,愣是挺了过来,这其中康德帝功不可没,康德帝对她爹特别信任简直比城墙还要坚硬,无论谁上奏弹劾,一律被皇帝压下,有证据没证据通通压下,两人风风雨雨十多年,流水的谏臣,铁打的李本道,皇帝对李本道的宠信,有时候让身为女儿的李娇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就是这些年,朝中的谏臣们才渐渐冷了兴致,毕竟出拳再用力,底盘再稳当,对于棉花墙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反而因为弹劾李本道,这几年清流损失了不少死谏悍将……
身为大月国第一权臣的女儿,李娇从小就是金雕玉贵,谁也不敢得罪,几乎没什么悬念,就成了长安城内纨绔界的中坚力量,小时候招猫逗狗,弄得街坊四邻鸡飞狗跳,再大一点就欺负小朋友,非得把人家欺负的回去告状,家大人找上门讨说法的事儿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李娇十三岁之前,长安城的百姓,基本上隔几天就能在街上看见李本道提溜着她耳朵,去登门给人家道歉,谁家有这么个熊孩子,家大人都不好过,丞相也是一样。
李娇十三岁之后,倒是提溜的少了。不是她性情有所收敛,而是她开始长脑子了。
欺负人知道躲到背地里去欺负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李娇是朵世间少有的奇葩,让李家在备受诟病的环境中,更添严霜,谁都说呀,李家家学渊源,欺负人的本事是祖传的,李家大小姐就是丞相李本道逃不过的劫难。也正是李娇的存在,让那些费尽心力,竭尽所能弹劾李本道都不成功的官员们心中有了一点点的慰藉。
李本道你再厉害,再牛x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了个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成天惹是生非的祸害精嘛。
能够为那些因为扳不倒李本道而郁郁寡欢的大爷大叔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鼓励,李娇还是感觉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