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边的窗子没关好,有冷风吹进来,她转身上前将窗户关上,看着外面的白雪皑皑,不知真儿可好?
那一日,莫华依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一天,那一群人都不是人,就连薜子行也凑上来侮辱她,这一切都只能握紧拳头忍着。
全身如散架一般地被扔进天牢,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一睁开眼就看到方瑾一身珠光宝气地坐在绣礅上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方瑾在她冲上来要对她不利之际,示意身旁之人拦下她,“你恢复得倒是快嘛?那么重的外伤才这么三天就能下床了?莫华依,厉害。”
“方瑾,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莫华依不解地叫嚣。
方瑾听到她提起的话,上前狠狠地甩了她几巴掌,看着她的俏脸蛋上已是红肿起来,这才收回打痛的手,“莫华依,我的孩子,你不记得了吗?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帮你温习一下,这就是你欠我的债。”最后更是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莫华依的瞳孔睁大了,她怎么知道她孩子的死,她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方瑾冷笑数声,“你以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莫华依,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逃不掉的。”
莫华依沉默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狠辣的女人,“你还想怎样?我已经有报应了,被不喜欢的人上了,被心上人出卖了,还被人轮了,你还不满意?方瑾,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将你的孩子抱给薜子行,我已经为此赎罪了……”
方瑾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不够,这样远远不够,莫华依,我要毁了你自傲的一切。”
她伸手接过宫人递给她的匕首,一脸恨意地走向莫华依。
莫华依虽然被人缚住,但仍本能地向后倾,“你……你要干什么……”
“待会你不就知道了?”
“啊——我的脸——方瑾,我要杀了你——”
凄惨的叫声在天牢里回荡,就连守卒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瞄了一眼那惨叫声的方向,女人折磨起女人来真狠。
皇宫里的乌鸦也抖了抖羽毛,发出凄厉的叫声飞向远处。
甲子年的春天,宇文泓的大军冲破了守住帝京的第一道防线,之前命魏纶与江映筹集的粮食与衣药等物,所以大军在给养上十分充足,反观帝京方向在明阳真人的倒行逆施下粮食越来越紧缩。
刚换上薄绡的春衣,荀真就心急地坐着马车离开了苏州,接到了兄长给他的信,知道宇文泓受了伤,她哪里还能听他的话呆在苏州?一颗心已经是焦急如婪,整整大半年没见到他了,早已是被相思折磨得够呛了。
刚一抵达那军营,马车尚未停稳,她赶紧跳下马车,看到主帅所在的营帐,急忙要冲进去,可外面的士兵不认得她,而孙大通又不在,竟是不得其门而入。
此时,她俏脸紧绷地道:“都让开,别在此拦路,孙公公呢?你让他过来见我。”
士兵之一道:“孙公公去煎药了,我们奉命在此守着,一律闲杂人等的都不能入内,去去去,你不要在此捣乱,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荀真看着这几名士兵不打算相让,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缓了一口气,“你们去请孙公公或者荀将军过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荀英就接到她到来的消息,赶紧过来,一看到妹妹的脸,顿时道:“真儿。”
“哥。”荀真回头看向兄长,这半年多来,他身上原本属于杀手阴沉的气息渐渐减少了,多了的却是属于铁血jūn_rén的风采,竟有了几分父亲往日的神采,此时她的笑容是欣慰的。
荀英上前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看到她虽然有几分消瘦,但是精神头却尚好,这才放心下来,朝那两名士兵吩咐了几句,“太子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口仍没有痊愈,又操劳了几日几夜没合眼,所以我才命人私自给他下了一些安眠的汤药,让他好好睡一睡……”
荀真的心不禁揪紧起来,虽然一直知道战况对他十分有利,但没想到他却是如此操劳,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进去,正要冲到他的床前,却见到一名女子在那儿守着,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心下不禁一震,这人是谁?
而那个有着温柔眼神的女子看到风尘仆仆的荀真,眼里不禁有几分犀利,不过在看到荀英进来,起身行礼,“荀将军,您来了?”
“黄小姐。”荀英绷着脸道。
荀真本能地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劲,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看到她准备拿巾帕给宇文泓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忙抢上前去一把抽出自己的巾帕,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劳黄小姐,我来就行了。”
这位黄小姐却是温婉一笑,意图按下荀真的手,“不麻烦,殿下有我照顾就好了,这位姑娘远来是客,还是随荀将军先去歇息就好,反正我也做惯了,殿下受伤这段时日孙公公忙时,都是在我在一旁伺候的,这是粗重功夫,姑娘未必做得惯。”
荀英的眼睛一眯,这黄小姐倒是越发得瑟了,仗着昔日提醒太子有伏击立了那么一点小功,就越发地将自己当成了一回事,所以他才会紧急地给妹妹写信,让她赶紧过来,阻止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上前故意阻开黄小姐碰撞宇文泓的机会,让妹妹得以靠近,“黄小姐也累了,现今这儿也不需要黄小姐操劳了,还是回去吧,不然黄将军该操心了。”
黄小姐咬了咬唇,为什么这个女的一来,就要取代她的位置?“殿下我照顾惯了,只怕这位姑娘不熟手……”
荀真顿时想要仰天大笑,她会不熟手?只怕全天下没有比她更熟手的人好不好?
别说给他擦擦汗,就是给他抹身换衣,她也是最佳人选。于是扯了扯脸皮道:“黄小姐云英未嫁吧,若是在这儿待得久了,只怕要惹人诽议了,我与殿下的关系非比寻常,黄小姐不方便做的,我倒是无妨,殿下身上已出汗了,还是黄小姐先避一避,等我给他换上衣物为妥。”看到黄小姐吃惊地掩住嘴,她冷笑了笑,“还是黄小姐想让殿下再染上风寒?”
“这……这不是孙公公做的吗?”黄小姐嗫嚅着嘴唇道。
荀真不理她,既然说了也不听,看了眼睡得很死的这厮,眼里就快冒火了,玉手真的去解开他的衣带,眼看就要剥下他的衣物。
黄小姐惊叫一声,忙捂住眼落荒而逃。
荀真看了眼她逃走的背影,眼里有着不解,转头看向兄长,“哥,这女的是什么来历?”
“她是黄将军的独生女儿,名珊,她家也在战火的波及中,所以倒是随父在军营里,这次太子因她的提醒才受了点轻伤,她自恃立了这么一点小功,就天天找借口缠着太子。”荀英皱眉道:“真儿,你无需怕她,这个女人再怎样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本来想着后方安全,所以才将你留在苏州,现今看来,你还是守在他的身边稳妥一点。”
虽然知道宇文泓这人的自制力很强,一路上的州官见到太子,哪个不巴结?就连他都有人天天自荐枕席,就算他一再拒绝,还是络绎不断,更何况这个未来的真命天子?官家千金也好,富户之女也好,就连下贱的什么花魁娘子也有不少,官员们都卯足了劲,希望可以凭借裙带关系一飞冲天。
虽然宇文泓洁身自好,一一都拒绝了,但是荀英渐渐不放心起来,男人若把持不住,也很容易就出事的,还是让小妹前来最好,有她看着,太子不敢乱来。
荀真这才将整件事了解得透彻,“虽然知道他不会乱来,但是听哥这么一说,我还是有几分忧心的,哥,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我在这儿守着就好,你先回去歇一歇吧。”
“那好。”荀英点头道,知道妹妹想与太子独处,所以知趣地退了开来。
外面的天色将黑,荀英执剑走在军营里,看到远处黄珊在父亲面前抹泪,而黄将军看到他竟是不豫的神色,他也冷笑数声,他荀家军才是战役的主力,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战斗力仍是非凡,何须惧区区一个什么黄将军?
他鼻子轻哼一声离去,刚进了自己的营帐,就感觉到里面有异样的气息,握紧剑柄,一进去,即抽剑抵着那莫名的气息,“谁?”
“是我。”半阴暗里有一把女子的声音。
他何尝不认得?冷冷地收回剑,“你来干什么?回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女子从阴影里冲出来抱着他的腰,“长风,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是我的,爹说过你是我的……”
“所以当年你才会将我从押往边疆的囚车里带走,找人给施了摄魂大法,雨晰,你这是自私,我不是任由你摆布的玩具,你回去吧,从此,我居庙堂之高,而你处在江湖之远,我们没有再交集的必要……”荀英冷道,不管是为了荀家还是妹妹,他不可能脱离华国的官场。
“不要,不要,长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呢?我解释过当年是有原因的,只因你的疯魔症发作得厉害,爹说若不封住你的记忆,你的头脑永远都不可能清醒,长风,我是喜欢你的……”雨晰睁着泪眼表白,希望他可以理解她的一片真情。
荀英的心里有几分凌乱,他了解雨晰,但就是这一份了解使他不能再接受她,狠心地将她摔往门外,仗剑在她的喉咙面前,“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不,我不走……”
“来人,将她赶出去。”荀英冷酷地吩咐道。
几道暗影出现,朝昔日的听雨楼的楼主雨晰攻去,雨晰没想到他会这么狠让人逼她走,眼中含泪的她看到他就这样将营帐的门帘拉下,在昔日属下叹息的劝告中,知道她今天又铩羽而归,咬了咬牙鞭子一甩离去了。
此时的荀真给宇文泓换了衣裳,即使这样也没有让他清醒过来,可见有多嗜睡。伸手摸了摸他消瘦的脸庞,看来这段时间还是比较操心的,也是,内战要打,外面的侵略也要顾,焉能不操劳?
孙大通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看到荀真在座,不禁有几分愕然?“荀司制,你来了?”
荀真瞟了一眼孙大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孙公公,我再不来,只怕以后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枕边人。”
孙大通一听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忙澄清地道:“荀司制不用担心,那个黄小姐与殿下并没有关系,只因军营里的都是大老粗,咱家又忙不过来,所以只好让黄小姐暂时伺候一下殿下,现在荀司制来了,自然不用麻烦外人。”
他也知道这样不好,会让黄小姐产生不当的联想,但是这儿不比宫里,而煎药等事更不能交给其他人去做,因此不得不行那下下之策。
“孙公公,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要说,都是他不好。”荀真转头想要在宇文泓的腰上掐一把,“醒了还要骗我?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怕我知道?”
宇文泓其实在孙大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以为是幻听,想在梦中多待一会儿所以才没睁开眼,现在听到她那特有的娇俏的带着几分气怒的声音,腰上一疼,忙张开眼看她,“怎么?一来就要谋杀亲夫?”
“哼,把我扔在苏州,自己却在这儿风流快活,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荀真接过孙大通递上来的药碗,一面细心地给靠坐在迎枕上的他喂药,一面声讨,“不但如此,竟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你让我如何在苏州呆下去?”
宇文泓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含住她喂来的药汁,“真儿,有你在真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竟后悔将你留在苏州。”伸手搂她在怀,只因嘴里是苦药,不好亲她,“什么风流快活?你以为我有那个时间?莫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瞪了一眼孙大通。
“那黄小姐呢,你如何解释?”荀真气红了俏脸道。
“她,无关紧要的人,若不是因为她突然闯出,我连这小伤也不用受,只是看在她的父亲的份上,我才没有与她计较,哪是立了什么小功?是害了我受伤的元凶才是真的,真儿,你不会不信我吧?”宇文泓道。
荀真看了他半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才做罢,突然将手中的苦药喝下,在他初始诧异,接下来了然的目光中吻上他的唇,辗转缠绵。
药是苦的,但吻是甜的,宇文泓揽紧她细腰时想到。
甲子年的冬天到来之时,宇文泓的大军终于兵临帝京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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