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顿时大声道:“是你,把礼服扔到炭盆中的人是你。”她的手指向钱芳儿。
钱芳儿脸上一惊,忙吓得跪下来,“不,不是我,掌制大人,真的不是我……”
众人都惊讶了。
宇文泓脸一沉,“居然是你把孤的礼服扔到火里的,你不知道这是大不敬的罪吗?以下犯上,孤饶不得你。”还让他的小女人也跟着担惊受怕。
“不,不是我……”钱芳儿头摇得如鼓浪。
“那你敢验一验你手中有金粉吗?”荀真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要否认,心下甚寒。
“我……”钱芳儿不知该说什么,手却背在身后,满脸的惊惶。
“再打一盆温水来。”宇文泓冷喝一声。
钱芳儿瘫坐在地,眼里的惊疑不定,这更肯定了荀真的话,众人也渐渐相信,主凶就是这个看似老实安静的宫女。
庄翠娥眼里的寒意加深,没想到最后背叛的人居然是芳儿,她还以为是松儿。
荀真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任由另外的两个女史押着钱芳儿的手按在水盆子里,而钱芳儿却是推拒着,当手碰到水的时候,大声道:“不,不要,我,我说……”使力地挣扎缩回手,泪流满面地看着荀真。
“芳儿,你为何要嫁祸于我?我自认待你不薄。”荀真的心里也沉痛着。
“掌制大人,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时……”钱芳儿哭倒在地道,把事情一一道来。
荀真把那件礼服看管得很严,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却在今早荀真去许悠处回话,而庄翠娥与松儿一时又被她用计支开。这才溜进荀真的房里,抓住小球儿的脚按了几个脚丫子,然后再亲手把那件华丽的礼服扔到炭盆里,心惊胆颤地出来看到荀真回来,这才忙与庄翠娥等人汇合,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她边说边哭,直骂自己不是东西,却对众人追问是何人指使的?张口即否认有人指使,只说自己嫉妒荀真这个掌制,一时起了歪念,所以才会做下这种祸事来,只是万万没想到荀真还在上面偷偷洒下少量不起眼的金粉,这才被抓了个正着。
荀真静静地听着她的辩解,良久,叹息一声道:“衣服上并没有什么金粉?芳儿,你终是做贼心虚所以认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淡淡的金粉来,“刚刚那水中的金粉是我悄然弄进去的。”
所谓的金粉只不过是她故弄玄虚而已,就是让做贼的那人内心防线松散,从而漏出破绽。
众人听到荀真这话都惊呆了,原来她不过是用法子把钱芳儿炸出来的,这荀真好生狡猾。
钱芳儿更是哭声一停,若她胆子再大一点就好了,终是昧良心的事情,这才会被人揭穿。
司徒尚宫道:“这宫女还是暂时押到尚工局的牢里吧,过了今日再来处置她。”
“可及冠礼服却是毁了,这终究是荀掌制之失。”冯贵妃道,那看似柔弱的一句话,摆明了就是要追究荀真的错处,暗里挑拨皇后与太子相争,刚刚那一幕看得出mǔ_zǐ二人在荀真这个问题上并未达成一致。
“娘,这不关荀真的事,您就少说两句好不好?”宇文淳道,最后更是小声地警告。
“荀真监管不严也是事实,娘娘,为了以正视听,奴婢以为还是交由尚工局量刑处置。”司徒尚宫知道皇后的心意,适时地站出来建议道。
许悠皱眉。
“司徒尚宫所说不错,本宫准奏。”唐皇后道,“至于今日的礼服,还是再挑一套合适的用上吧。”
及冠本是大事,哪里知道却被这群宫人搞成这样?唐皇后已经打定主意事后定要严惩失责的宫女。
“母后,儿臣却觉得不妥……”宇文泓道。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谁说没有礼服的?”荀真笑着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又再一次吓到,其中就属莫华依最为惊讶,钱芳儿那个蠢材被人套了几句话就把一切都供出来,真没用,枉她布局了那么久,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于如艺的脸色也不好看,以为荀真这回肯定要被问罪,所以她才会越礼说了那么几句话。
东宫之内,荀真亲手给宇文泓换上自己绣制的及冠礼服,低头给他扎好腰带。
“没想到你居然未雨绸缪?”宇文泓道,难怪她上回急着要回去,同时绣制两件袍服倒是颇为累人,他的眼里有着心疼。
荀真道:“奴婢知道肯定要有人捣乱,只是那人是谁却也不好说,果然最后千防万防还是出事了。那一件不是正品,这一件才是奴婢用出宫亲自寻回来的金线所绣,两件是有区别的,钱芳儿却是没能分辩出来……啊……”
荀真的小嘴被宇文泓的嘴堵住,辗转反侧,良久之后,他才伸手轻抚她的嫩脸,“还生孤的气吗?”
荀真定定地看着他的俊脸,他瘦了是因为她吗?“您还乱说那种话吗?”
他的头抵着她的额,在她红粉绯绯的唇上印了一个吻,“上回是孤不好,一时气忿才会乱说话,荀真,你还不肯原谅孤吗?”
她看到他眼里的紧张,突然很没良心地笑了,“您很在乎奴婢的想法吗?”
“没良心的小女人。”宇文泓看到她笑了,就知道这丫头已经不再介怀了,虽然及冠典礼即将开始,但他却舍不得放开她的娇躯,抱着她在怀里耳鬓厮磨了良久。
荀真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小手却轻捶他的胸膛,“以后不许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诬蔑我,再有一次,我绝不原谅您,听到没有?”
她嘟着嘴警告他。
“那你也得答应孤,不要再管其他的男人,也不要再对高文轩心存歉疚,这次你已经还给他了。”他认真道,“孤见不得你对别的男人好,荀真,你只许对孤一个人好。”
小气巴拉的他这回却不再让她讨厌,就像方瑾说的他若在乎你有这反应才是正常的,娇羞地埋首在他胸前道:“我对您还不够好?您与我又没有婚盟,可还不是占尽我的便宜。”
她这话让他眼前一亮,低头在她耳边道:“荀真,孤此生绝不负你,今夜是孤的成年礼,今夜让孤疼你,嗯?”询问只是多余的,他等于是在给她宣告。
她的身子热烫起来,想到那场面,又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不过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孙大通在外道:“殿下,太和宫那边已经来人催了,是不是要过去了?”
宇文泓这才一脸不舍地松开荀真,快点把这冠礼结束掉,此刻他只想着抱美人一亲芳泽。
“等着孤。”他倾身在她耳边道,然后才转身离去。
荀真感觉到身子一冷,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子渐渐走远,脸上有着期待,不管将来如何,这一刻他是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
太子二十而冠,代表着成年,那场面极其浩大,百官到贺,亲眼看到长相英俊,卓尔不凡的太子穿着一身奢华的及冠礼服,看来极其威严,身上渐渐有着帝王之势。
宇文泰看着儿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而来,年轻有为的太子,青春飞扬的面孔,承继了宇文家的血脉,既有为人父的骄傲感慨之情,但又有一种淡淡地似有还无的嫉妒与不甘,太子正当年,他却是徐徐老矣。
他的手摊开握紧两旁龙椅的扶手,脸上看似舒展,而手背的青筋凸出。
宇文泓的心情却是飞扬的,那龙椅内的父皇已经渐呈老态,即使坐姿端正,可日落西山的态势却是毋庸置疑的,这把龙椅总有一天坐的会是他,这就叫传承。
上前,他一掀袍服跪在给了他血脉的父亲面前,虽然姿态恭敬,可天家父子之情例来就凉薄,耳里听着太监用着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宣读着帝王的旨意,无非是对儿子长大成人的欣慰之情。
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后,满脸的笑意,二十年了,曾经她以为她一辈子就那样完了,最终那只不过是一时的虚弱之想。她还是挺过了二十年的光阴,斜眼看了看那张龙椅,只要再熬过几年等这个男人驾崩,儿子坐上皇位,她就是后宫最高的主宰太后,什么冯贵妃,什么柳德妃也别想在她面前逞威风
这一场及冠礼极其的奢华,整个大殿的人都各有心思,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要祝贺宇文泓的二十而冠,包括宇文泓在内,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利益。
荀真躲在殿后面不起眼处看着天子站起来,一派威严地把那顶新做的紫金冠给宇文泓戴上,转头看了一眼许悠,竟然看到她的眼角似有泪水。
“尚工大人?”她掏出帕子递给许悠。
许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摇了摇头,竟不再看那过程,而是转向即离去。
荀真看着许悠离去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很快就转头再看回那及冠典礼上,在众人当中最为耀眼的那个男人居然是属于她的,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煞是迷人。
同样因为是紫金冠的打造者而允许在此处观礼的莫华依附在荀真耳边道:“荀真,没想到你倒是暗留一手。”
荀真也笑着道:“莫华依,有你在,我能不防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指使芳儿干下这件事的,她现在被关在尚宫局,你就没有一点点内疚之情吗?”人怎么可以坏得这么彻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荀真,是你的手下想害你下台自己得益,你怎么往我身上赖?”莫华依否认地笑道,“你识人不清该找的是自己的责任。”
“莫华依,做的亏心事多,你也不怕老天降一道雷霹死你?”荀真道。
莫华依看了眼上天,上天也奈她不得,笑道:“荀真,你等着,我姨母的那一笔账总有一天我要与你清算。”
荀真觉得与她在一起,空气都是污浊的,稍微站得离她远点,钱芳儿太傻了,居然会受她所指使干下这种事,不知庄姨能否劝得她将莫华依这幕后主使的人供出来?只怕很难。
宇文淳在人群里朝躲在暗处的荀真看去,果然她的目光只落在太子的身上,他的眼里有着一丝失落与莫明的伤感,以及淡淡地不忿,趁众人都围绕在太子的身旁,他悄然地离去。
荀真此时却是与高文轩站在殿外的一个角落里。
她本能地离他远了一点,看到他脸上有受伤的表情,心下难过,可靠近他,还是有几分后怕。
“真儿,我找你是为了向你说声抱歉,那天我不该……”
“文轩哥哥,那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会记在心上,你,赶紧忘了吧?”
高文轩看着她善解人意的脸,歉意更浓,真儿是如此真挚的一个女孩儿,他不该再那么自私,望了望远处的石景及那皑皑的白雪,“真儿,过了年我就要成亲了。”
“真的吗?”荀真笑道,“定的是哪家的姑娘?”这真的太好了,文轩哥哥能觅得幸福,她的愧疚之情也可以从此消散了。
高文轩看着这笑靥如花,脸上的苦涩之情渐渐远去,真诚一笑,“爹正找人说媒,估计过两天就会有结果,应该会找个贤良淑德的。”
“文轩哥哥会对她好吧?”
高文轩点点头,“当然,她可是我未来的妻子。”
躲在一旁暗处的安幸公主咬紧自己的下嘴唇,前面那两人正热切地讨论着高文轩的妻子人选,盛满必胜光芒地偷瞄了一眼那高大俊逸的背影,高文轩,这辈子都别指望摆脱她,握紧粉拳,如出征的士兵般踏步离去。
荀真与高文轩分手之后,看看天色已经是晚宴时分,像她这种身份的宫女还是有资格参与晚宴的,只是离宇文泓甚远而已,循着石山而走,准备返回大殿的外侧。
刚走了几步,突然有人拉着她的身子往一旁而去,她吓得要尖叫,那人却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题外话------
感谢送票票给某梦的读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