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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甩掌维护

秋玉蝶昂着头冷冷一笑,在娘家住了好些日子,魏纶也没有来接她,看来是真的存心要晾一晾她了,母亲明里暗里地问过她回家的缘由,怎好说是因为一时赌气才跑回来的?

后来娘家人去催魏纶赶紧接她回魏家,他也真来了,可说的话是人话吗?

“夫人,你要回魏家可以,但我要再纳一房妾,你同意后,我立马接你回去。”

当时一听这话,她哪里还忍得下?

当下又跟他大吵起来,拒绝跟他回去,他倒好,不顾爹娘的挽留掉头就走,还撂下话来,“日子已经定了,十一月初九,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以为只要她不回魏家,魏纶想要纳妾没有主母在家,他纳得成?

哪知他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不登她娘家的门,也不派人去接她回家,娘家的女眷背后闲话,母亲也忧心忡忡。

她焉能不看在眼里?

这下才着急起来,今日更是接到心腹传来的话,府里正张灯结彩大办喜事,老夫人亲自主持,她这才发现大势已去,魏纶真的要娶那什么兰姑娘?

母亲也气极,这回不再给她好脸色看,而是严厉地道:“你今天就回去魏家,你是正室,她抢不过你的风头去,还有,过些日子,把刘姨娘生的那个庶子跟你婆母禀明养在你膝下,趁他现在还小,你都听明白了吗?”

她当时哪敢回话,只是晕晕噩噩地就让身边人收拾东西赶回魏家,抢先一步进了门,还没进内宅,就看到那花轿正准备从侧门入,顿时心火就起,魏家还把她这正牌媳妇看在眼里?

忘恩负义的男人与小贱人,别想过得好,她在心里恨恨地想。

门房为难至极,这兰姨娘是三老爷心尖尖上的人,而这三夫人是主母,这可如何是好?正想说话之际,三夫人的声音又冷冷地喝道:“还不赶紧把门关上,愣在这儿干什么?”

坐在花轿里的荀兰听到魏纶的正室在给她下马威,心下也思忖起来,若今儿个服了软,日后在她面前还能抬起头来?从侧门进与从后门进那地位可是天差地别,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后门进。

但是若闹得太大,魏纶下不了台来又该怎么办?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媒婆等人也没有给她递个话。

细思了一会儿,虽说纳妾是寻常事,不管秋玉蝶是好是坏,她进了魏家门终究是在人家心上插了一刀,遂柔声道:“大姐,魏爷许诺过我会从偏门进,这也不算坏了规矩,等过了今日,妹妹定会去上房给姐姐道个不是。”

话语虽然轻柔,但也表明了绝不走后门,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服了软,这在场的人都是听到的。

媒婆的头也不禁点了点,这兰姨娘看不出是小家小户出身的,这作派倒也坦荡,面子、里子都没有输,遂笑道:“夫人您看,吉时将至,还是莫误了才好,魏爷可是再三交代的。”

“现在她是主母还是我是主母?我说了不行就不行。”秋玉蝶才不会吃她那一套,赔礼道歉,我呸,姑奶奶今天就要好好治治你这狐狸精。

荀兰也被她那冷硬的声音激出火气来,遂扬手把媒婆招来,隔着一道帘子道:“烦你老进去给魏爷通个话,就说若今天让我从后门进,那这纳妾之事就此作罢。”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媒婆可是收了魏纶不少好处的,魏纶还说礼成后再给她一百两作为谢礼。

荀兰不做声,此事由不得她再插嘴,魏纶的妻子还应交给魏纶自己来解决。

秋玉蝶看到那轿夫与媒婆脸色难看,脸上的笑容更是大大的,当年刘姨娘开脸时可没有这么风光,只是给她倒了杯茶就算完事了,所以她才没对她有太大的敌意,但眼前这个不同,一进门就是那贵妾的作派,现在不杀杀她的威风更待何时?

魏纶与一众看热闹的宾客赶至的时候,魏家大门已经有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而花轿不进不出的,秋玉蝶又是端坐在圆椅内,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与荀兰耗下去。

荀真看到这两方对峙的画面,果然最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上回她早已提醒过魏纶,一定要把秋玉蝶安抚好,正室喝过妾室的茶这才算是全了礼仪,可魏纶怎么到现在连个秋玉蝶也没搞定?这真的让她大失所望。

宇文泓看到她的目光中有几分薄怒,握紧她袖下的手,在她耳边道:“你急也没用,这事只有魏纶才能解决。”他不好出面,不然收拾一个秋玉蝶也不在话下。

荀真轻呼出一口浊气,闷声道:“我知道,只是觉得魏纶处理此事欠妥。我早就说齐人之福不好享,您往后也会知晓。”不由地瞥了他一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想要甩开他的手。

他却是紧抓不放,脸上洋溢着笑容,这笑容很是古怪,荀真没看明白,反正这人的心思也不好猜,猜来猜去伤脑力,遂两眼盯着魏纶,看他会怎么做?

魏纶一把将秋玉蝶拉起来,小声道:“秋玉蝶,你别在今天耍花样,不然我就真的给你一封休书,让你回娘家。”

秋玉蝶也不惧他,“休书?”鼻子冷哼一声,“魏纶,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宠妾灭妻触犯了律例,那你今儿个就可以把休书给我。”别把别人当傻子!“给不了休书,那就让她走后门。”最后更是放出狠话来。

魏纶顿时脸色变绿,这个女人越发的不知好歹,看到街上之人都在看热闹,而父母的脸色同样难看,媒婆又上前悄声把荀兰的话告之,那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难怪阿兰的侄女会说齐人之福不好享?现在他里外不是人。

“秋玉蝶,若你今天真的要耍横,别怪我日后再也不进你的房。”他低声威胁了一句。

荀真看到这对夫妻面对面咬牙切齿的样子,果然是怨偶一对,尽管秋玉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心下始终存了一份愧疚,但还是庆幸魏纶不爱正妻,这样姑姑才能有好日子过。

高文轩看着那僵持不下的场面,暗暗看了眼荀真,她眼里的担忧之色很明显,而太子又不适宜出面,恰好宇文泓给他递了个神色,当即会意,上前状似温和地笑道:“魏兄,吉时都要到了,怎的花轿还不进门?”

魏纶暗瞪了一眼秋玉蝶,笑着让人把花轿抬进来。

秋玉蝶才不惧他的威胁,她是官家女,他哪敢真得罪她?上前挡着,“要从这儿进魏家的门那就踏过我的尸体。”

魏老夫人朱氏看不过去,正要亲自上前把脸面丢尽的儿媳拉回来,事情到了这地步,她还不依不饶?

高文轩脸上的温和一收,带着轻蔑看了一眼秋玉蝶,语气轻冷地道:“魏兄,听说你的妻室是正四品官员的女儿,不会是骗我的吧?官家女儿都是有良好教养,可魏夫人整一个泼妇状,真丢我们官家的面子?再说自古以来贵妾从侧门进是合乎礼法的,不知魏夫人挡在门口依的是那条律法?魏兄这妾侍也是出身良家女,当得这贵妾的身份,魏夫人不许她进门又依的是哪条律例?这种恶妻,魏兄休了也不为过。”

这话一放出来,魏家的亲眷还有魏纶的好友都纷纷指责秋玉蝶,那窃窃私语声让秋玉蝶的脸色顿时难看,大声喝一句:“你是谁?哪轮到你管我们家的闲……”

朱氏忙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狠厉道:“人家是高御史的儿子,堂堂状元郎,你是不是想让我魏家颜面扫地才甘心?还有你自个儿的名声准备不要了?”

高家的人?那个御史大夫的儿子?

糟,若是让他父亲上折子弹劾教女无方,那父亲的仕途必定受损,这才不得不收敛起那泼妇状。

秋玉蝶悄然看去,这是众多未出阁闺女的梦中郎君,再一看他相貌堂堂,那股子的书卷气甚是迷人,还有那疏淡的神情,这才是官家子应有的气派,脸色红了红地任由朱氏拉走,可恨当年她为什么就嫁不到这样的人家?偏要嫁给那个满身铜臭的魏纶。

魏纶赶紧亲自指挥让花轿进门,然后又安抚一众的亲戚与宾客。

荀真看了眼高文轩,然后又看了眼身旁的宇文泓,低声问询,“您老实告诉我,文轩哥哥是不是您让他来的?”她刚刚就纳闷,柳相尚查不到她姑姑以另外的身份嫁进京城首富魏家,高文轩就更不可能查到姑姑的下落,进而来喝喜酒,惟一的答案就是身旁这男人把消息透露给高文轩并做了安排。

宇文泓亲昵地把她的秀发拨到耳后,挑眉道:“你说呢?”

“对我还要卖关子?”荀真嘟嘴道。

“孤不适宜出现,魏纶的正妻秋玉蝶又一直在娘家,她迟早要生事。高文轩好歹顶着状元郎的名头,又是御史大夫的儿子,秋玉蝶也会有所顾忌,好在秋家之人没随这女儿糊闹。”宇文泓道,可这语气听来似乎有点惋惜。

荀真却是笑得更甜蜜的握紧他的手,“经此一闹,姑姑在魏纶的心目中地位肯定上升不少,魏夫人终究不聪明。”她叹息一句。

之后的拜堂很顺利的进行,而秋玉蝶的气焰也被压下,但仍在荀兰给她敬茶的时候,假意手没拿稳那茶碗,竟让荀兰的身上被溅了不少茶水。好在现在是冬季,那茶水再热也烫不伤人,只有魏纶眼神阴暗愤怒地看了眼秋玉蝶得意的嘴脸,等过了今天他会让秋玉蝶好看,不顾礼仪,心疼地亲自扶起荀兰,让人扶她下去。

而荀真早已是坐不住,松开宇文泓的手,小跑着进内宅去看姑姑,难免暗骂秋玉蝶一句。

“姑姑,你没事吧?”荀真看到丫鬟在门外守着,遂隔着门问了一句。

荀兰听闻,忙让人将荀真带进来,刚换上新衣裳的她拉着荀真的手,“真儿,姑姑没事,那茶水烫不了人。”

“秋玉蝶实在太过份了。”荀真怒道。

“这是我魏家的地方,你是谁?怎敢在我魏家大放噘词?”秋玉蝶仍未打算放过荀兰,竟又寻上门来。

荀真正要说话,荀兰却是一把将她护到身后,原本对她的歉意竟是全部消散,“姐姐,你莫要太过份,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老爷也不会任你胡来?我这儿不欢迎你,你赶紧离去。”

秋玉蝶哼了一声,抬手准备打荀兰一巴掌,“你进了魏家的门就得听我的号令,我是主母,你可要记好?妾侍有妾侍的规矩。”

荀真眼看荀兰不备就要被秋玉蝶厚实的巴掌打在脸上,赶忙上前一把抓住秋玉蝶的手,冷声道:“魏夫人,我姑姑已经不与你一般见识了,你还要这样冥顽不灵吗?这就是正室的风范?”

“黄毛丫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秋玉蝶怒骂,“你姑姑是贱人,你就是小贱人,全是一路货色,你们家都是一群没教养的人,难怪养的女儿要给人做妾……”这个丫头异常的眼熟,可她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

荀真最恨的就是有人侮辱她的家人,当年就为了于如艺嘴里的一句卖国贼,她就与她厮打起来,此时秋玉蝶的话深深地刺痛她的心,若不是家中获罪,她姑姑就算嫁到皇室为正妃也是绰绰有余,而她也无须连喜欢个人都不敢光明正大,这一刻,她对宇文家的仇恨升了上来,听到秋玉蝶越说越不堪入耳,一腔怒火发泄到秋玉蝶的身上。

魏家的下人都吓住了,而荀兰只是愣了一会儿后也没有拦住荀真的手。

荀真的巴掌打到秋玉蝶的脸上,一张脸此刻阴暗的像是从地狱而来一般,“秋玉蝶,凭你没有资格侮辱我的家人。”趁秋玉蝶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扇了一巴掌,“身为女人我也替你感到丢脸,姑父不喜欢你果然是有原因的,丈夫纳妾固然不对,可你这个正妻又做了什么?”她的巴掌越大越响,“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一味的怪罪别人,我姑姑比你更像一个正室,秋玉蝶,你有什么比人强?论身份,你不过是四品京官的女儿,而我姑姑却是……”

荀兰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曾经华国第一将军世家的名衔早已不存,那正一品大员名头早随父兄而去,想到伤心处,泪不止。

秋玉蝶得了这空档,回过神来,“你……你敢打我?好啊,兰姨娘,你纵侄行凶,我必定要禀报婆母治你的罪,来人,把这对姑侄给我绑起来,今儿个我绝不放过你们。”

脸上越火辣,她的怒火就越高涨,不就是一破落户的女儿嘛,有什么了不起?竟敢打她的脸?

荀真这回眼里却没有泪水,若不是荀兰挡着,她还要再扇那个秋玉蝶,这女人就是欠揍。

秋玉蝶见荀真还想再上前,吓得忙往后退,这个小丫头的眼神像要把她吞吃入腹,而一旁的下人却是纹丝不动,怒喝一句,“反了天了,还不赶紧抓起来……”

“够了,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何时?”魏老夫人朱氏在房门口怒喝道,身旁的刘姨娘不停地给她顺气,怕她一口气上不来。

“婆母,你是没看到,才进门这么一会儿,就让她侄女打我,这口气我咽不下。”秋玉蝶瞪了一眼刘姨娘,八成是这个女人把朱氏引来的。

荀真冷笑一声,轻推开荀兰,抢在她前头说话,“魏老夫人,此事不关我姑姑的事,明人不做暗事,魏夫人的行事连我这个小丫头都看不惯。我姑姑进了你家的门才这一会儿,就又是不让进侧门,接而又是泼茶,然后还打算再打她,魏大叔当初求娶我姑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荀兰怕魏家这对婆媳为难自家侄女,忙想把荀真拉开,她却使了个眼色给她,让她作壁上观,由她发话即可。

荀真可以得罪魏家婆媳,但她不可以,一时间竟心酸得很。

朱氏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虽然对这小女娃儿也颇欣赏,当着她的面也能那般不卑不亢地说话,不像是小门小户养得出来的,但秋玉蝶再不好也是她正经儿媳妇,遂沉声道:“小丫头,老身吃过的盐还多过你吃过的米,我那儿媳妇是有点犯浑,可你在我魏家当着下人的面打她的脸,这可不合规矩。”

“规矩?魏老夫人,难道正室为难进门还不到半天的妾室就是规矩了?那就无怪乎别人说魏家满身铜臭了,就这规矩,才让一个儿媳妇像泼妇一般指着别人的鼻子骂,若我今儿个不为姑姑出头,他日你们是不是准备逼得我姑姑吞金自杀?”荀真冷笑着道。

朱氏的老脸顿时挂不住,士农工商,商户的地位最低,这个小丫头好利一张嘴,老脸上纹丝不动,“小丫头,你还没许人家吧,太过牙尖嘴利不是好事,将来许不到好人家的。我们魏家虽不是什么诗礼之家,可祖上也是清白人家,从来没有逼姨娘吞金自杀之事,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姑姑,今儿个我的话就摆在这儿,往后若有人再来这儿找兰姨娘的麻烦,别怪我心狠打断她的腿。”回头瞥一眼秋玉蝶,要她安分点。

秋玉蝶不服,婆母这样就放过那黄毛丫头了?“婆母,你怎能这么偏心?”

荀真冷笑地看着朱氏,之前的话可是放了出来,朱氏若收拾不了秋玉蝶,那就真的是自打嘴巴。

朱氏的脸上却是淡淡的神色,朝一旁的几名粗壮的仆妇道:“三夫人喝了酒在发酒疯,把她架回自家院子。”

秋玉蝶没想到婆母来这一招,眼看双手与双脚被人抬起来,忙想大骂,朱氏身边得力的家人媳妇赶紧掏出帕子堵住她的口,顿时新房安静不少。

朱氏重新打量眼前这兰氏,不是一脸狐媚相,看来也是行事正派的人,比刘姨娘上得台面,再看了看脸色早已恢复淡然的荀真,竟笑道:“小丫头,年纪小小心眼倒多,老身这已处置了我那儿媳妇,你可满意?”

荀真也知道在宅子里当了多年主母的人都会有一双厉眼,刚才她刻意刺激逼这老夫人说那一番话出来保证姑姑将来在内宅的生活,而秋玉蝶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这样没面子的事明天府里一传,秋氏这正室还何来颜面?

荀兰却是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真儿除了仗义执言几句之外并没有说什么?

荀真却是礼数周道的敛衽行礼,“老夫人不怪罪就好,只因我们姑侄家中长辈俱已不在,晚辈忧心姑姑才会在老夫人面前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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