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小小的屏幕,之间上面一片刺目的橙色。
聂唯安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却被元帅一把抓住。
“演习没有结束……”元帅的嗓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缓缓地道,“后勤保障不能出动!”
聂唯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是你的兵!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我知道!”元帅面色冷漠至极,眼神中却流露着无法言说的痛苦无奈,“我也知道……演习就是战争!”
聂唯安目若寒冰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反手撕下领口的军衔扔在他身上。
“现在,我不是少校了,我只是特战旅普通的战士!”聂唯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铿锵有力,“我请求加入战斗!”
元帅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神变幻莫测。
聂唯安也根本等不及他的同意,拎起枪往肩上一挎就冲出了营帐。
聂唯安随便跳上一辆纠察兵的巡回三轮小摩托,蹭地发动出去,风驰电掣地往雷区赶。
幸好聂唯安熟悉地形,也幸亏她早就提前过来布置,现在才会距离事发地点很近。
后面有车子跟上,聂唯安知道是元帅,心里一时后悔了起来。
她焦急担忧,倒不是因为对那几人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她只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年轻生命就此消失。
而元帅呢?
那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也许残酷严厉不近人情,可那些人对他来说……却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但是规则束缚着他,军令如山倒,服从军令是jūn_rén的天职……他是教官,是少校,是上级,更不可能带头违反军令。
所以此刻,最牵肠挂肚的那个一定是元帅。
聂唯安叹了口气,前面已经不通车了,随便扔下摩托,飞速地扎进了林子里。
元帅很快赶了上来,拽住她沉声道:“小心!”
聂唯安点点头,这里是雷区,埋藏着太多的危险,一不留神踩中陷阱,很可能他们俩都得玩完。
两人没有商量,默契地分工合作,很快就穿了过去。
“在那儿!”聂唯安指着前面冒烟的地方,加快了速度往前。
巨大的树木噼里啪啦地还在燃烧,所幸火势不大,烧不起来,加上之前刚下过雨,只有烟雾没有太大的火苗。
聂唯安被呛得咳嗽,捂着嘴上前,就看到几个人跪在地上。
聂唯安心里一沉,冷喝一声:“让开!”
几个人惊喜地回过头,脸上还挂着泪,哽咽着连忙道:“聂医生,快救救他……”
聂唯安大步上前跪在地上,一眼看去心就凉了。
马振虎虚弱无助地躺在树下,总是咧着嘴憨厚笑着的脸此刻布满了痛苦绝望,一道道伪装的油彩已经被满脸的乌黑覆盖了,那双炯然有神的眼睛紧紧地闭着。
聂唯安此刻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撕开包装迅速戴上,先是摸了摸他颈侧的脉搏,然后才冷声道:“我先给他止血,元帅拉响他的信号弹,让急救飞机过来!”
邵正立马就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动用急救机?他只不过腿上受了点伤……”
“邵正!”周翔拉住他,示意他闭上嘴,“听聂医生安排!”
元帅垂着眼,遮住了全部的心思,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其他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冯锐面色一凛,随即羞愧又为难地低下头:“对不起……教官!他是我们的战友!我不能扔下他一个人!”
邵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就差没跳起来了:“你让我们现在走?怎么可能!他受伤了,我的兄弟受伤了!你让我走?”
元帅忽然抬起眼,目光如电,刺得邵正讪讪地闭上了嘴。
“演习就是实战!规则你们都懂!现在战争没有结束,你们就不能停下来!”
冯锐狠狠一抹眼泪,沉声喝道:“继续前进!”
邵正倔强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马振虎忽然控制不住地呻吟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向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老兵油子,此刻眼神中流露出无法言说的郑重。
“兄弟们……”
马振虎艰难地挤出个笑,却因为痛苦而显得十分扭曲,喉咙仿佛堵着粗砂,每个字都艰难无比,声音干涩沙哑到了极点。
“我们是……刀枪剑戟上,最锋利的部位!”
一字一字,都那么低哑无力,却又如闷锤,重重击在每个人心头。
所有人倏忽静默了下来。
林子里安静到了极点,春天新抽的枝桠轻轻摇摆,这里简直像是个宁静的世外桃源,没有战争,没有鲜血……
马振虎的面庞忽然笼罩了一层庄严的光芒,渴求地看着自己的战友,张开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坚定道:“打赢这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