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曾经无不是她精心的布置。如今却叫她这样陌生。
好像没有她,他也一样能过的很好,一点都不受影响。
“皇上点的是什么香?”沈音苒没闻过这种味道。
“安息香。”奉临平和的说:“皇贵妃摘录古方,着内务局的奴才调制而成的。没有檀香那么厚重的味道,又不似一般的香那么浓郁。”
“皇上的一切,无不是臣妾与后宫姐妹挂心的。”沈音苒含着笑,眼角的泪水却涌了出来。
奉临鲜少见她哭,今天已经是第二回了。“你到底难过什么?”
“臣妾不是难过,是自责。”沈音苒垂下头去:“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臣妾从来没有试过被皇上这样冷落。也从来没想过,音苒和表哥的情分,会生疏至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此,我日夜难安,深感心痛,无时无刻不在自责。”
“那倒不至于都是你不好。”奉临拧眉:“一个巴掌拍不响,朕也有错。”
沈音苒走到他身边,缓缓的退了下去。
奉临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她。
她就像是一只温柔的猫儿,脸颊轻轻蹭在他的膝盖上。柔和也安静。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她光滑的鬓角,发丝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
如果这一刻能长久该有多好。
沈音苒很想一生一世就这么静静的过去。
没有皇贵妃,没有万贵妃,没有徐妃……没有这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只有她和他。
“表哥,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沈音苒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从徐妃的孩子没有了开始,您对我就不再是从前那么温柔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在那个瞬间动那样的心思。可是表哥,我真的……真的不能不承认,我妒忌了她。我妒忌她到了心痛的程度。我们的孩子,就那么没有了。”
她的哭声,凄婉动情,叫听见的人心像是被刀来回的割,疼的难以承受。
奉临皱眉,抚去了她的泪。“朕知道,这些年愧对了你。”
这话是真的,因为沈太后当道,奉临一直不想再有嫡子。他不想那个流着沈家血液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被利用的宿命。
被他的母亲利用,去谋夺他父亲的江山。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是真心能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
所以,这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朕知道,你嫉妒的不止徐妃,还有碧儿,还有凉悦。”奉临的语调有些凉。“所以,这么多年,朕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去宠去呵护。哪怕,旁人仅仅是有对你不敬的心思,朕也恨不得剥皮抽筋,叫她们乖乖的臣服在你皇后的威仪之下。”
为着这个,他差点捏碎了碧儿的下颌。
为着这个,他屡次叫别人受委屈。
“可是,朕怎么做,你……仍然不知足。”
沈音苒连连摇头:“不,表哥,不是的。”
“不是?”奉临根本不信:“那是什么?”
“是太后。”沈音苒哽咽:“许多事情,太后一早就已经有了安排。臣妾身为沈家的女儿,为了沈家,不得已只能顺从太后。”
奉临明白她指的是沈宛儿那件事。
唇边的笑容,冷的让她有些害怕。“朕,不是什么都看不见。这么多年,朕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枉死,有的活蹦乱跳,有的还未出世。你统领后宫,是天灾是**还是意外,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本帐?”
最不该说的话,最不该问的话,奉临还是问出了口。
他不愿意与皇后有这样决绝的一天。
可是这些事,若不弄清楚,他永远都不会安宁。
“皇上,臣妾没有。”沈音苒哽咽也坚决,眉头蹙的像是一座山丘:“臣妾那样的爱慕皇上,有怎么忍心下毒手去害皇上的孩子。何况,那种滋味,太痛,臣妾备受煎熬,怎么会让别人也有同样的厄运?”
奉临俯身,捧着她的脸,轻轻的拭去她的泪。“朕的印象里,你还是那个喜欢笑只爱笑,胆小又爱跟着朕的小尾巴表妹。然而,当朕有危险的时候,你会第一个来救朕。哪怕是火光冲天,你受了伤,也还是会伏在朕身上,一动不动的把朕拥在怀里。”
沈音苒正要说,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如此。
可话还没出口,奉临的目光骤然阴冷下来。“而不是现在这样,戕害妃嫔,毒害皇嗣,欺骗朕的丑陋样子!”
“皇上……”沈音苒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他:“臣妾真的没有。”
“你不用狡辩。”奉临不想看她,转过脸才道。“朕既然能说出这些罪状,就一定是有铁证在手。你每狡辩一次,都只能让朕对你更加厌恶一些。”
话说到这份上,沈音苒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上为什么忽然就变了,为什么她在他的眼里,忽然就成了“毒妇”?
还有一个没死的!
沈音苒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即想起了那个该死的人。
是程俊,是他,一定是他被皇贵妃收买了!
轻轻垂下头去,沈音苒竭力让自己平静的说:“表哥,音苒还是想像从前一样,一直一直的跟着你。”
“朕也希望,你永远都是从前的样子。”奉临凝眉:“可是,你还能回得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