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女子,若是一心一意的爱上一个男人,那表示没有什么她不能忍耐,没有什么她不能承受。怨只会化作悲伤与等待,渴望被所爱的人垂注。
可惜,这样卑微的事,严一凌不会去做。
“皇后查出死因了么?”奉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王嫔并无明显的外伤,推测是失足落池。”严一凌垂下眼眸,淡淡的说。
“知道了。”奉临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和这样离去的王嫔告别。
严一凌放下悼文,体贴的绕到他身后,按压他的太阳穴。“皇上节哀。”
“这么多年,朕都习惯了。”奉临说的有些无奈。
“习惯了?”严一凌愣了愣。
“是啊。”奉临叹了口气:“妃嫔们一个一个的殁了,朕的孩子也一个个的夭折。从刻骨铭心的痛,到麻木,朕的心肠一寸一寸的硬起来。好像没有这个,也会有那个。好像这时候没有了,下一刻也许就有了。”
她没有了力气,手停在半空。“难道在皇上心里,生命的消逝就这么平常么?”
“是啊。”奉临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奇怪:“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无情?就连朕也觉得自己刻薄。记得朕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的时候,朕就躲在自己的寝宫里,一夜垂泪。想着怎么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有了就……
可怕是,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到现在朕已经不记得自己有过多少个孩子。有些已经会叫父皇了,有些还没出生就离开了。”奉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像朕当皇上的福气,是用他们的命换来的。”
严一凌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冷漠竟然是这么练起来的。
“可是皇上,你知不知道,对你来说的麻木,对妃嫔对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却是唯一,是最痛?”
“朕起初不知道。”奉临如实的说。“可是那天在假山看见你抱着奉仪,朕一下子又想起了那种滋味。”
“是么!”严一凌缩回了自己的手:“皇上就没为奉仪写点什么?”
他起身,来到书架上打开一个锁着的鐍匣:“这里面都是朕写给他们的话……”
严一凌不想看,也不敢看。即便他写的都是心底最柔软的痛,她也不会原谅他的这种冷漠。或许这种冷漠是有原因的,但对她而言,失去的是唯一。
“皇上,册封礼是否要延期?”
“不必。”奉临见她没有过来,便将盒盖扣上。“后宫里不能再是一把声音。朕答应过你,会严惩危害皇嗣的歹人。”
“如此说来,皇上已经有了猜疑的对象?”严一凌似是不经意的问。
奉临转身过来,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朕答应过你,一旦有确实的证据,决不轻饶。”
“多谢皇上。”严一凌已经不在意他的态度了。
话虽然说的很好听,可真的把证据拿出来,估计他也会护着皇后。
真的有证据了,她情愿死也不会对皇后留情。
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没什么事臣妾告退了。”严一凌不想面对这个男人,更不想触及他的软弱。
“等一下。”奉临有点不放心:“樱妃那里……”
“樱妃没事,皇后娘娘会好好照顾她的。”严一凌微微一笑:“加上有冯太医悉心照料,想来樱妃很快就会痊愈。”
她知道皇帝要问的不是这个。
徐天心说冯靖宇给了皇帝什么东西,严一凌便叫素惜去问过。
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心中了然。
“朕是想说,樱妃她也许……”奉临也知道自己的用这样的方法不太光彩,怕她知道了会生气。
“皇上怎么吞吞吐吐的?”严一凌饶是来了兴致。“是不是惦记樱妃怕臣妾生气?您放心吧,臣妾不会这么小气的。满宫的妃嫔都是皇上的,臣妾要是因为这些生气,岂不是活活气死了!”
“你真的不生气?”奉临皱眉问。连醋也不吃吗?
“不生气!”严一凌点头。谁有功夫吃你的干醋,也不照照镜子。
两个人似乎知道彼此的心思,却又不知道彼此的真心。
“好吧。”奉临先低下头:“要是能带你出宫就好了。只有你和朕。”
这个话题叫严一凌心里一震。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个不争气的哥哥。
“皇上还是专心阅折子吧,只要您一天是皇上,这个心愿怕是难以达成。”严一凌欠身行礼,从容而去。
待到周围没有苍穹殿的人,她才小声对素惜说:“你去通知哥哥,人可以送进来了。”
“小姐真的要冒这个险?”素惜心里不安:“万一让皇上知道您与大少爷互通消息,一定会责怪的。”
“要责怪就责怪,迟了,想责怪也不成了。”吸取上次出宫的教训,严一凌平静的说:“这一次咱们不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把人弄进来。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