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章嬷嬷在宫里伺候多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正在想该用什么方法去查的时候,皇后竟然要主动透露,这用心……好比知道你喜欢吃肉包子,就把刚蒸好最新鲜的端上来送到你嘴边。
真是叫人佩服。
“那一位太妃,正是肃亲王的生母。”沈音苒简明扼要道。“肃亲王五岁那年,她就被禁足在那座宫殿里。至于患病,是先帝薨逝之后的事,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徐天心拧了拧眉:“臣妾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
她一贯是如此,沈音苒也不怎么在意。“对先帝而言,太妃似乎犯了大错。否则不会在盛宠之时被禁足。对肃亲王而言,太妃的存在根本有欠光彩。所以宫中鲜少有人知道此事。平日里,太后也决不许旁人踏足半步。”
“这是怪我们擅入太妃宫了!”徐天心冷冷的说。
“你们是误打误撞,初衷也是一片好意。”沈音苒平和笑说:“本宫也只知道这么多,对你们说明,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严一凌担忧的问:“那太妃的病还能治好么?”
“自然是能的。”沈音苒笑了笑:“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肃亲王自五岁起就养育在太后身边,虽不认这个亲娘,但总是血浓于水。为着这一层关系,二十年来,太后隔三差五就去探望,也曾指派太医院多位太医前往诊治,这两年,太妃的疯症已经好了许多。”
骤然失宠,骤然发疯,被夺了恩宠,又被夺了子嗣。
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沈家人所为。
而之所以太妃能活到今日,只怕也是为了制衡肃亲王的缘故。
“臣妾新得一位太医,医术堪称一绝。”严一凌笑着道:“不如让他去为太妃诊治,也当是臣妾与太妃有缘,尽一点心。”
“你的主意甚好。”沈音苒脸上并没有异色。“只是严贵妃啊,你与肃亲王年少时有过一些情分,本宫是怕皇上会另有猜想。”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谁都觉得是嫉妒,是不怀好意,甚至是威胁。
但皇后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一说,却显得她是真正在为自己担忧。严一凌垂下头,凝重应道:“娘娘所言不错,臣妾是该避嫌。”
徐天心则满不在乎:“既然有这么一段往事,那臣妾还是不去沾惹比较好。”
“皇上对天心妹妹格外另眼相看。”沈音苒悦色道:“本宫只盼着你能早点为皇上添个皇子。”
“这事却难了。”徐天心抿着唇,脸色隐现担忧。“皇上许久不去臣妾宫里,只昨晚一回,哪就那么幸运。”
话说的这么露骨,严一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她还是帮腔道:“徐贵嫔可不要这么想。说不定这一次就意义非凡了。子嗣的事,还是要看天意。”
“是啊。”沈音苒笑容有些苍凉:“本宫便是无福的。”
徐天心皱了皱眉,惋惜的说:“臣妾听闻早在皇后侍奉皇上的第一年,就得了一位皇子。”
严一凌斜眼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她们都是同样的目的,巴不得看皇后撒泼发疯满地打滚。但牵扯到孩子时,那种锥心的痛,实在难以消受。
她总觉得用这种痛去戳一个母亲的心,未免不厚道。
“无妨。”沈音苒表情依旧平和,只是眼里多了些许哀伤。“本宫的孩子长到三岁,生了一场大病就没了。那时候严贵妃还没入宫,自然不清楚。”
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来磨!徐天心不地道的想,有你这么歹毒的娘,恶报都撒向无辜的孩子去了。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您早晚都会为皇上再添几个小皇子的。”沉默在旁的遥光忽然开口。
“是啊,皇上待娘娘极好,天从人愿,娘娘一定会如愿的。”严一凌诚恳的说。
其实想要个孩子不难,只要能打动皇上就行了。
虽然皇上防着沈家,对皇后却格外的与众不同。相信凭她的手段,这一天指日可待。
“也许吧。”沈音苒垂首惋惜。“宫里年轻貌美的妹妹不少,本宫倒是希望后宫能多添几个孩子。”
说到孩子,她眼里的光彩亮起来:“严贵妃,奉举近来好么?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是呢。”严一凌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臣妾现在都抱不动他了,长得又高又壮。”
“那就好。”沈音苒唯有得意之色:“本宫始终觉得,孩子还是留在亲娘身边最好。”
“皇后娘娘。”外头是内侍监的声音。
遥光朝皇后欠身,独自走出去询问。
徐天心随意拿起一幅画,展开卷轴。“这是谁的手笔,这样精妙。”
“这幅画却巧了。”沈音苒勾起唇:“是沈宛儿画的。”
“是么?”徐天心冷冷的问。“臣妾还真没瞧出来她有这么两下子。只可惜了,好好的,竟把自己吓死了。”
沈音苒没做声,只是看向进来的遥光。
“皇后娘娘。”遥光冷着脸,低着头,犹豫要不要开口。
“说吧。”
“回娘娘,贵妃宫传出话来,说万贵妃……全身起了红疹,痛痒难耐,不知是不是疫症。请皇后娘娘恩准太医前往诊治。”遥光说完,看了看皇后的脸色。
沈音苒叹了口气:“最近宫里事情特别的多,本宫时常力不从心。万贵妃千万不要有事才好,本宫能力有限,还指望两位贵妃妹妹多多帮衬。”
严一凌低眉道:“臣妾愿意替皇后分忧。”
“不劳严贵妃忧心,遥光,你去请院判过去诊治。”沈音苒揉了揉眉心:“严贵妃还是回宫歇息片刻,晚些时候去长宁宫陪伴太后吧。”
“是。”
逞强的人,多半是纸皮老虎。而示弱的人,却容易叫人失去防备。
身为皇后,本是不该让人觉出倦怠之意,不该显露力不从心。可偏偏严一凌与徐天心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皇后的无力。
越是这样,也越让她们畏惧至深。
“哦,沈宛儿的画徐贵嫔喜欢就带走吧。”沈音苒淡淡一笑。
“也好,多谢皇后娘娘割爱。”徐天心卷了卷画轴,握在手里起身告退。
确信皇后听不到,严一凌才问:“沈宛儿到底是怎么吓死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才想着问我。”徐天心瞟了她一眼。“是有人借我的手,除了她,现在又来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