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明苦恼了。
他轻拍着崔钰的后背,安静地听她哭,偶尔亲亲她的眼睛脸颊,说几句安慰的话。
他的安抚慢慢起了作用,小崔钰在他胸前蹭了蹭,抽抽鼻子,满脸都是泪地沉睡过去。
徐清明把小崔钰又往怀里拢了拢,忽然手底一片粘腻。他伸回手,借着月色看向手心,上面沾满了暗红的血。
崔钰正在他身后,左飘飘~右荡荡~看他哄着自己,心里温暖得不得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但一看到他手心里的血,她顿时怔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瞪圆了会儿眼睛,接着僵硬地扭头捂住脸。
不要活了。
在这以前,她对今晚的印象很模糊。
只记得自徐清明书房回来,她就躲在屋里天昏地暗哭了场,接着糊糊涂涂睡过去了。
半夜崔婆婆把她叫醒,说是她来了癸水,要给她换洗,还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交待了好些事,兵荒马乱直到天明。
现在想想,她耗费了全部的心神在徐清明的“恶行”上,又被来癸水这新鲜事弄得慌乱,竟一点也想过崔婆婆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崔钰捂住脸哀嚎一声。
她的初潮竟然是徐清明发现的?!
偏徐清明还在紧张地要去看她的“伤口”。
撩完她的小掛,又去解她的裤绳,好在小崔钰睡迷糊了还记得踹他一脚,把他踹得稍微清醒了点。
崔钰从手指缝里朝外看~徐清明皱眉抿嘴,脸色难看,转身推开门,几步走出院子,她想跟都没来得及,只好飘到墙头坐着,晃着腿等他回来。
他回来得也很快,身边还带着崔婆婆。
婆婆头发花白,身子骨却很硬朗,哪怕跟着焦急的徐清明走路,也丝毫不费劲,还有精力和他打听具体的事情。
崔钰偷偷竖起耳朵。
徐清明懊恼得很,一点平日里的沉稳都没有:“我就推了她一把,我不知道她会伤得那么重!怎么就会伤到那里,还流了那么多的血?”
崔婆婆却笑,还是惯用的慢吞吞语调:“这时候知道心疼,当时怎么就能下得去手?我早就说,小姑娘要娇宠,你总也不往心里去,这事总算能给你长个记性。”
徐清明含糊地说了句“哪有”。
“怎么没有?”
崔婆婆耳聪目明,随即提高着音回他:“前阵子不就有人,嫌小钰长得丑,嫌她给他丢人,把她从邻县府衙的宴席上哄出来了吗?她这年纪,最是在意长相的时候,你说这‘有人’这么伤她的心,可恶不可恶?”
“婆婆,”徐清明捏着眉心苦笑,“那县令好男色,看到小钰扮的小厮,眼珠都黏在她脸上,眼看就要开口跟我要人。我不说小钰两句丑,让他碍着面子不能再惦记她,怎么把事情圆过去?”
“不觉得小钰长得丑?”崔婆婆乐呵呵地看他。
“再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小姑娘了。”
徐清明脸皮堪比城墙厚,说这话时信誓旦旦的,脸都不带一点红,倒是崔钰听见,脸忽地就热起来。她害臊地气鼓着脸,眼睛却亮得像盛满了水,嘴角止不住地弯呀弯。
我为这事儿自卑了好几年呢,徐清明你可真混蛋!
不过~原来不是真觉得我丑啊~
那就~稍微原谅你一点吧。嗯。
“油嘴滑舌。这话你当着小钰面儿说去,别腻着我老太婆。”说着两人已经到了门前,崔婆婆拦住徐清明,“这血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说不准还是好事儿。我先去看看,你就在门外守着。不准进去啊。”
徐清明只好立在门外。几声窸窸窣窣后,他看到蜡烛亮起来,窗纸里晃出小崔钰的轮廓,忽明忽暗,心里猛地从崔婆婆的话里生出个猜测。
这时崔婆婆端着盆子出来,塞到徐清明怀里:“去烧盆热水来。”
“婆婆,小钰她?”徐清明接过盆子,手指在盆底攥得很紧。
“都说了是好事。”崔婆婆抿嘴笑,“你把小钰带回来的时候,她才四五岁,瘦瘦小小的,我都生怕她活不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小钰也长成大姑娘,都能嫁人了。也不知道,将来谁有这个福气把她娶回家?”
她看着他的眼睛,慢腾腾拉着调子笑:“昨儿张捕头还和我提了几句他家小儿子,我听着,这话里话外,全是求娶的意思,连什么‘天生一对’都用出来了。”
徐清明不接话,拿着盆子,转身就去井边打水。他站在井边,看着映在水里的圆月亮,忽地哼笑:“张捕头家的小儿子?看见我连说话都结巴,想媳妇的胆子倒挺大。”
他把水桶重重抛进井里,脸色阴沉地打好水烧热,倒在盆里端给崔婆婆。
崔钰飘到徐清明眼前晃呀晃,看他臭着张脸没好气,笑得肚子都疼。
什么张捕头家的小儿子啊,他连儿子都没有~婆婆编来哄你的话,你还真当真了?还在吃醋呢~羞羞。
徐清明抱臂靠在门边,等崔婆婆看星星。
天露白时崔婆婆出来,见他还守着,就摆手:“你进去看看吧,轻点声。她身子不舒服,又折腾了半晚,脸都是白的,得好好歇着。”
徐清明应了。
屋子小崔钰正捂着肚子,睡得眉头紧皱。徐清明蹲到床边,伸手贴到她的小腹上,看着她的慢慢柔和的睡脸,轻轻笑了起来。
“我昨日成年,你昨日成人。”
“小钰儿,我们这才叫做~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