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琢磨了下,带陆续去了这家川菜馆。
这家川菜馆位于伦敦华埠,地处伦敦市中心的西敏区爵禄街,东起查宁路,西至摄政街,南临兰卡斯达车站,北至牛津街,这里就是伦敦的唐人街。
晚上的伦敦华埠,灯火通明,路上的行人什么肤色都有,不过以亚洲面孔居多,而整条街就像一条香港老街,这里有港式茶餐厅、日本料理、泰国菜馆,以及她上次吃过的川菜馆。
姜几许笑吟吟地对陆续说:“在唐人街就不讲西方的绅士礼仪,我比陆总早半个月来伦敦,而且您是我领导,于情于理这顿饭都是我请,是不是?”
“行了,别磨蹭,你家陆总还请不起一顿饭吗?”陆续说,带着姜几许便走进了这家川菜馆。
你家陆总?陆续什么时候变成她家的了?姜几许蹙了蹙眉头,她有点讨厌职场男人说话方式,老拿职场暧昧当风趣。
陆续走进餐馆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他让姜几许做里面,拿起菜单点了五个菜和一个汤。上菜之前,一位平头小哥送来一壶大麦茶,临走前对姜几许笑了下,他认出了她。
姜几许回了一个笑,陆续呷了口茶问她:“这里你来过了?”
“嗯?”姜几许愣了下,“来过一次了。”
菜上齐之后,服务生端来两碗点缀着黑芝麻的米饭,精巧又可爱。
“很难得在伦敦还可以吃到那么正宗的川菜,谢谢你,姜经理。”陆续说。
姜几许抿了抿唇:“我也是朋友介绍的。”
“就是那个你住在她家的朋友?”陆续抬眸说,“要不让她一块儿出来吃吧。”
“不用了。”姜几许真觉得不妥,“他很忙。”
“她在伦敦做什么?”陆续接着问。
姜几许:“做生意吧。”
“那真了不起。”陆续从鱼盘上挑了一块鱼肉出来,将最嫩的鱼肚肉放入姜几许碗里,“多吃点。”
“咔嚓”一声,餐厅老板阿杜对着窗口一对男女拍了一张照,然后把刚拍下的照片发给了季东霆,并发了一个带着绿帽子的娃娃图片过去,意思很明白。
季东霆收到了阿杜发来的信息的时候,正在毕晓普路家中用餐。他和阿杜是从小的玩伴,长大后各自接管家族生意,他接管父亲的投资公司,阿杜接管自家的老牌子川菜馆。
两人联系不多,但是交情不赖。
季东霆看着手机的照片,冷笑又冷笑,将图片放大又放大后,看到陆续给姜几许夹菜的样子,一点用餐的胃口都没有了。
管家问他:“姜小姐的晚餐是等她回来做,对吗?”
“不用了,她已经吃过了。”季东霆说完走出了餐厅,不过走了几步又转过头,“你先准备着。”
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对方又是她的领导,能有好胃口吗?
季东霆嗤之以鼻。
***
姜几许真没什么好胃口。她走出川菜馆的时候,外面起了风。她和陆续立在川菜馆对面的一家中国超市,门口人来人往,她要去给陆续叫出租车时,陆续拉上了她的手。
姜几许整个人都懵住了,试着缩回自己的手:“陆总?”
陆续看着她,顿了顿说:“我退了回去的机票,打算再呆几天,过两天你考试也结束了,我们去附近的国家玩一玩吧。”
姜几许:“……”
“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陆续一双黑眸直直看着姜几许,黑湛湛的,让人望而生畏。
姜几许不会不明白陆续的意思,只是她想不明白陆续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人在职场,最麻烦的事是什么,遭遇领导示爱。
陆续把意思说得非常明白:“姜几许,我在追你。”
姜几许低头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说:“陆总,很抱歉,过几天我都很忙,没有办法陪你去旅行。”
“很忙吗?”陆续身姿笔挺地立在姜几许跟前,脸上虽然露出非常遗憾的神色,依旧磊落大方,就如他今日的穿着,简单利索,不拖泥带水。
“是不是因为我离过婚?”陆续直接问。
姜几许摇摇头:“不是,跟您是否离过婚没有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陆续很想要一个答案。在跟他一样,从零开始爬的男人里面,比他厉害的没他年轻,比他年轻的没他厉害,滚滚红尘里,他的心早已经坚硬起来,如果里面还有一块没有倒塌的柔软,那是他对爱情的渴望和向往。
姜几许深吸一口气,开始说理由了,面对感情问题她一向直白:“我不想跟我的上司扯上关系,不想别人说我是靠着你爬上来,更不想被人指三道四。”
陆续点了点头,他明白姜几许的担忧,如果让她为自己放弃工作又太过自私了,他想了想:“南越的项目快要动工,你培训结束回来后,我就调你到南越那边,职位只升不降……至于闲言碎语,几许,即使你不跟我在一起,它们都会存在。”
……
姜几许和陆续在伦敦华埠分手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毕晓普路房子。回来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她在客厅看到了季东霆。
季东霆坐在客厅的欧式沙发,问她:“去吃晚饭吧。”
姜几许转过身:“我已经吃过了。”
季东霆挑了下眉:“管家已经在给你准备好晚餐了,多少都要吃点。”
姜几许去餐厅吃了半份牛排,走出来时,发现季东霆已经上楼了。
姜几许也直接上楼回到了自己房间,晚上陆续的话让她感到心烦意乱,她立在露台吹了一会夜风,转头看对面静静悄悄的大露台,又回了房。
隔壁的季东霆同样心烦意乱着,他从房间的架子上拿下一把小提琴,优雅熟习地将它架在自己的锁骨上方,左手拿着弓子,立在室内试了两个音,然后背对露台拉了起来。
他的室内和露台相连的玻璃门没有关上,他拉琴的时候,夜里的风徐徐灌入室内,吹得大窗帘扑哧哧往里飘着,就像两只飞舞的大蝴蝶。
他拉了一首世界名曲《爱的忧伤》,从第一个落在la上开始,这首缓慢而忧伤的小调慢慢地充斥在整个室内……
姜几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晚她心情烦躁,思绪纷乱,突然一道忧伤小提琴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小调响起之后,就再没有停下来。
从《爱的忧伤》到《爱的礼赞》,然后是《唯一的请求》……她以为《唯一的请求》可能是最后一首了,结果又传来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一下子悠扬,一下子沉郁,时而缠绵,时而悲怆……
姜几许将被子一拉,整个人躲进了被窝里,但一个个音符像是会穿越的邪恶精灵,从隔壁房间欢乐地跑过来,又欢快地钻进她的被窝、她的耳里,怎么也停不下来。
“呜呜……”姜几许呜咽一声,将自己的头藏在两个枕头之间,但小调依旧紧紧相随,不停地索绕在她耳边。
过了会,隔壁又换了一首曲子,一首很简单的曲调,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生日快乐》,但曲调进行了轻微的改编,活泼变成低沉,欢乐变成了哀伤。
姜几许终于忍不下去了,套了一件外套从房间来到露台,转头便看向立在露上台陶醉演奏的男人。
姜几许轻声喊道:“季东霆……”
季东霆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姜几许,并不说话。
姜几许有点难以启齿,换了一种说法:“你刚刚弹得是什么曲子?”
“生日快乐。”季东霆说。
“哦。”姜几许低下头,就在这时,对面露台男人干燥低沉的嗓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今天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