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五星锦旗如同一把钥匙,一把开启记忆之门的钥匙。
这是刻在叶若生命之中不可被遗忘的东西。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脑中千头万绪,即使依旧记不起双亲,却不能否认这面旗帜。
也许是这印象深刻之物触及了封锁记忆的开关,如坠云雾之间,她的耳畔回荡起了一个声音,男人用着微嘲而傲慢的口吻低语,“异界之魂,天道可是在盯着,你若……”
“你若……”
忘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叶若失神之下不觉死死抓紧了织玥翾的手掌,无意识暴露了自己剧烈的情绪波动。
“阿若?”
他惊疑的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
眼前红旗飘扬夺目,彩灯依旧绚烂,耳畔却再也没了那道古怪的男音。
一切犹如梦境般诡异,却又比幻梦真实,至少周围那一栋栋异域建筑门前的红色锦旗不是假的,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一席地。
云归城是个迷。
叶若闭上了迷茫的眼睛,同身旁之人两手相握,十指相扣。她紧握住的那只手是极冷的,却足够坚实,可以支撑起一切来。
再睁眼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此处的房舍倒也别致,颇有些异域风情,莫不是异族所筑?”
时光给了她最好的机会,教她学会了掩藏。同样的场景,换做当年的她怕是早已将心底那点儿事全都暴露无遗。
现在,她可以用最平淡的反应来粉饰太平。
织玥翾足够聪明,也足够敏锐,觉出了异样,却永远无法猜到真相,至少如今不能。因为四百年前他初来此地,也曾为这迥异的异域风情动容。
云归城是个特殊的地方,在天广大陆拥有太多的传说,有人说它是上界仙人遗留下的仙宫,有人说它是异族思念故国建成的都城……然众说纷纭,知情者早已随着无情岁月消亡,再也无人知晓数千年前的旧事。
传说在漫长岁月里成就了神话。
“这座城池存在的太久了,大约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便已建成。”织玥翾指着前方的一面锦旗,神情有些古怪,“这面旗子叫做‘五星红旗’,是云归城的标志,所有的房屋之前都要树一面。”
环视四周,家家户户门前确实都有着一面血染一般红艳的旗帜。
“这规矩有些意思。”叶若微笑,面上没有一丝异样,好似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一样,眼里唯有好奇,没有出现不该存在的惊愕。
织玥翾也笑,绝美的面孔在迷离灯火之下惑人至极,唇边那抹浅笑妖异而炫目,“没人见过云归城主,她是个迷,她是个梦,世人所能想象的美好都加诸在她的身上,甚至有人认为她来自上界……”
他的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讥诮。
叶若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半天,突然惊觉两人越走越偏僻,竟已经走到了一处灯火不及的昏暗之地,面上依旧平静,淡然道,“你不这么想。”
这是肯定的语气,她从他的话语里读出了嗤之以鼻的感官。
“在我看来,她更像一个异世之人。”织玥翾愉悦的笑了,牵着她缓步走向昏暗的树丛,彻底走出了那些低阶修士的视线。
“异世之人?”叶若差一点惊呼出声,还好理智回笼,脱口而出之时也不过语气有少许怪异,“还有哪个异世?我曾以为,所谓的异世便指的是……那里。”
她抬头望向了天空,此时星罗棋布的夜空说不出的静美。
天外之天便是上界。
“世人皆知上界为尊,下界为奴,却鲜有人知晓这大千世界之下还有三千世界,除了天广大陆,世间还有数千小世界,凡来自那些小千世界之人,我辈修士称其异世之人。”
上界为尊,下界为奴。
这种话竟出自他之口,实在有些不可想象。
叶若胸口一震。
为奴?是啊,为奴,再厉害的下界修士也不过是上界修士手下的“奴”,如何同上界之尊相抗衡。
织玥翾抬头望天,瞧着头顶那片明亮的星辰,琥珀色的眸子深沉沉的,“而所谓的异世之人,其实便是灾星!”
当她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胸口血气翻滚,被这沉甸甸的几个字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异世之人为何会是灾星?”
异世之魂,想来便指的是异世之人吧。
若先前的那些话语不是幻觉,那么是谁曾在她的耳边诉说,留给她这般恍若诅咒的噩耗。那还未说完的后一半又是什么?
消失的记忆,真相究竟是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不能肯定究竟是谁夺走了自己的记忆,是她先前认定的,还是这个古怪声音的主人。
叶若身处局中,早已看不透。
“你可听过杀破狼?”织玥翾看着星空沉声问道。
心乱如麻的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在她的记忆里确实从未听过。
“杀破狼属紫微斗数,在命理之中。当异世之人降临,便会出现这赫赫有名的杀破狼之兆。万万年来,一旦七杀、破军、贪狼三星之一出世,天广大陆必将动乱。”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织玥翾再次开口,“然而三年前,星辰变幻,命轨交错,此三星齐出,形成了真正的杀破狼格局。此后,天下必将大乱,不可逆转。”
天下大乱,不可逆转。这是何等可怕的预言。
而三年前,叶若记性不错,很容易便从记忆的角落寻出了那一年出现的奇异天象,再也不能掩饰心底的惊愕,“三年前真的曾经出现‘杀破狼’么?我竟未曾见过。”
她的记忆里,三年前夜空确实出现过两次异象,可她未曾亲眼见证三颗星辰的交汇,实在无法相信。因为她知道,星辰同星主是相对的,只有星主死亡对应的星辰才会陨落。
就好像紫微星同人间帝王之间的联系。帝王灾厄,紫微星黯淡,帝王驾崩,紫微星消亡。
如今星空之上,并无三颗会聚的星辰。
然而,真相太过奇异,血淋淋的叫人惊愕之外生出了极大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