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从大年三十开始放假，直到正月十五都不会有朝会，但大年夜那夜里的半响让全城人都瞩目，平民都在好奇那是什么新鲜玩意，而知道的达官贵人也只会知道是京中某个纨绔子弟为讨佳人欢心而造出来的玩意，再尊贵些的就能知道那是老国公的孙子与当朝国舅家的儿子弄出来的玩意，这不由让朝中敏感的人为之瞩目，若不是当今皇后无子……有些人爱散发思维的，就联想到了宫中传言，曾有传言说皇后欲将娘家侄子收为养子，可这天下如今是许家的，可不是萧家的，有些正直的御史连奏本都已经写好了，只等十六朝会的时候，上奏天子。

大年初一，命妇都要整装入宫拜见皇后。

新朝萧皇后虽然被众人腹诽无能，但到底未曾被废除，所以以礼，命妇都要来拜见皇后，民间有句俗话，一个女人等于三只鸭子，这皇后宫中聚集了数十名命妇，却在见礼后无人敢言，皆因为皇后左右还坐着柳妃与郑妃。

“听说昨夜那烟花可美极了，不知皇后姐姐与郑妃妹妹可曾看到？”柳妃率先说话，她慵懒地翘着假指甲，神情傲慢，她也有傲慢的理由，她最为得宠，而生的儿子又勤学向上，是太子的热门。

郑妃见她那模样就来气，若不是太子薨了，哪轮得到这贱|人得意，但她异常能忍，她略略弯了弯嘴角，“据说是老国公孙子与皇后姐姐的侄子造出来的新鲜玩意，不知道姐姐可曾知晓？”一句话，藏了若干意思。

郑妃这话什么意思？皇后暗自咬牙，同时也对一贯关照的侄子羞恼不已，觉得这么大件事也不与自己通气，白疼了萧元一回了，“这件事元儿早就对本宫打过招呼了。”她面上端庄地笑着。

“哦？是么？本宫怎么听说工部侍郎一大早就递了奏本，指斥烟花是胡闹之举呢？听说京府县令也有奏本，直言烟花扰民。”若是真打过招呼了，为何还会如此？而且工部侍郎就是柳妃的人，若是这奏本能得皇上欢心，这侍郎铁定会在明年成功晋升为尚书，为了工部的支持，柳妃得理不饶人。

皇后那是百口莫辩，想强装头晕赶人，眼角却瞟到底下站着的弟媳李氏以及与柳妃有东拐八弯亲戚关系的凤夫人，突然变开口说道，“烟花不过是新鲜事物，不被认可也是正常，又怎如当年那副海棠春睡图引起的轰动大呢。”她带着深意的一笑。

海棠春睡图是十多年前的作品，画者运用了现代写实手法去描绘了整副图，色泽亮丽，人物上笼罩着轻纱，是众人心目中的女神，然而遗憾的是这女神的脸被重重轻纱掩盖，若干年来，也无人知晓这画中人是谁。

底下的何柔珊似是脚步不稳，趔趄了下，幸好动作不大，没有引起骚|动。

但二妃的话到底是提醒了皇后，她特意留下了何氏以及李氏。先是对李氏道，“弟媳，本宫这宫中花销越发不够用了，你也知道本宫的情况，若是元儿想开烟花铺，本宫绝对大力支持。”她并非不懂烟花有可能做到的，而是想先一步把烟花打成民用，一来断绝工部的路子，二来也能赚些钱来笼络皇上。

对着何氏，她又是另外一番面孔，“听闻这烟花是张秀与元儿为了你家女儿所制，想往年你凤家姑娘也是娇俏可人，现下想来应该也是不差，不知道当年擅长的绣活如今可还熟手，这爱好呢，最好还是坚持下去，别朝秦暮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皇后这话极为难听，何氏从第一句起，便红了眼眶，只是她强硬地说道，“皇后娘娘说的传言，臣妾从未听说，不知道娘娘从何处听来？我儿自书院归来，便常处家中，就算与张秀、萧元也来往不多，何谈张秀与萧元为我儿制作烟花。”既然此条不成立，后面的话自然也不会成真。

这何氏果然难缠，皇后紧抓椅子靠手，正要开声，却被弟媳打断，“回禀皇后娘娘，烟花之事却是元儿所制，只是元儿也只是图个热闹，想着过个齐美的年，大年夜那天，烟花就是在国舅府发出的。”李氏低眸，不软不硬地说着，她咬死了这是萧元为了全家制作的，也不怕皇后会拆台。

皇后的确不敢拆台，她除了国舅府的资金外，没有其他的支持了，御史台那些腐儒一个个的只会空口说白话，半点忙也帮不上，所以对上这弟媳她也不敢硬碰，“本宫素来疼爱元儿，相信元儿会为了本宫着想的。”她咬重了音，言下之意是萧元若是敢反对她，那就是白眼狼。

弟媳李氏这下可被惹毛了，刚想不要脸面地和这难缠大姑姐斗上一回的时候，就听见宫门外传来一道苍健的笑声，“老妇人在中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珊儿和茹儿出来，寻人一问，原来却是在皇后娘娘这里。”却是张老夫人登场，身为超一品诰命夫人，她有权不跪帝后。“刚刚老身还在与太后说起皇后娘娘是极懂规矩的，怎地，珊儿，茹儿，娘娘留你们可是有何要事？说来，让老妇人给参谋参谋。”张老夫人乐呵呵地笑着，但阖宫上下没人敢把老夫人当个无知妇人处。

“本宫只是许久不见二位夫人，留下二位夫人不过叙旧。”皇后说着，双眼威胁地看向了二人。

二人连连应和，老夫人也不点破，“既已叙旧完毕，老身也有事找珊儿、茹儿二人，不知皇后……？”虽是询问，但语气却非常强硬。

气得皇后咬碎一口银牙。

出得宫后，二人对老夫人施礼道谢，老夫人连连摆手，“烟花之事不打紧，老身会解决，你们放心吧。”老夫人一句话，让二人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凤云儿清晨送别了母亲，却在午后才盼到母亲归来，时间比往年晚了一个时辰，母亲何氏回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娘，发生了什么事？”凤云儿心都揪紧了。

“没事。”何柔珊生硬的回答道，进了屋子，挥退了众人，何柔珊才拉住了女儿的手，“听娘的话，若有人问起烟花的事情，你只当不知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