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平日来,更添了许多娇色。
蔺天诚本就赞过她的相貌。原先只觉得她少了点韵味,今日再瞧,却是把先前少的那一点风韵给补上了。
着实不错。
太子妃顺着太子的视线望过去,见到邹元杺后,不禁秀眉紧拧。
之前她表露过一些意思后,邹老太太倒是带着邹元杺和她多多走动过几次。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二房的那个孩子。
性子泼辣,又爱往上爬。做起事来不管不顾,恨不得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才甘心。
不好驯服不说,而且性子不定。若是顺了她的心意还好,装乖卖巧。一旦不和她心意了,随时都能翻脸不认人。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稳住后院的助力,而不是个随时都能点燃的火爆筒子。
将邹元杺搁在内宅里,她无法安心。
“邹将军家的那个女儿不错。”太子妃放柔了声音,似是无意地说道:“二房的那个女孩儿也还可以。只不过殿下有所不知,今日这一个和她姐姐起了争执,争吵了许久,怕是脾性有些急躁的。”
她本是想提醒太子,邹元槿更为出众些。而那个邹元杺,性子不太好。
谁料太子说道:“二房那个确实不错。小姑娘谁没有点脾气?改改也就好了。”
邹元杺都那样了,他还在赞扬邹元杺。这简直就是直接否了元槿的可能性了。
太子妃听闻后脸色微变,却又无可奈何。
真是可惜了那一个。
她望向元槿,颇有些惋惜。
那倒是个好的。性子也好,模样也出众。只是再努力又怎么样?终究抵不过太子的一句话。
思来想去,太子妃还是有些不甘心。
左右太子如今只是上了点心,并未太过在意。
再等等看吧。实在不行了,再提拔二房那个。
兀自细想的这会儿功夫,喧闹声传来。原来是举办这次宴席的主人明乐长公主来了。
既是名为消暑宴,最主要的餐点,便是那消暑之物了。
长公主身后跟了四十八名侍女。
十二人手捧冰镇消暑饮,十二人手捧冰镇瓜果。
十二人手捧凉拌时鲜,十二人手捧碎冰甜点。
这些是准备的宴席开始之前的开胃小食。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碎冰甜点了。
它是将冰磨碎,掺入甜饮、加上水果泥混合而成。入口绵软细甜,又凉气肆意沁人心脾,着实是暑日里难得的佳品。
京中好些人家都仿着做这一道甜点,却没有哪一家能比得过公主府去。据说,这道里面用的水果都是长公主亲自栽培,沾了皇家贵气,自然味道就不一样。
许多人不服,说是这说法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些,一听就是在抱人大腿的无稽之谈。
不过,不信归不信,公主府出来的这一道就是比别人家的强。所以那些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渐渐地就没人去理会了。
元槿看到那四十八名侍女之前的那个艳丽身影时,当真是惊愕万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之前看到过明乐长公主蔺君澜。
眼前的艳丽女子分明是、分明是……
“邹三姑娘?”蔺君澜远远地元槿微微颔首,嫣然一笑,“好久不见。”
元槿扯了扯唇角,行礼,“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周围的人纷纷行礼问安。
蔺君澜又朝元槿看了一眼,这才挥手让众人起身不必多礼。
看着眼前这倨傲而又美艳的女子,元槿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只是太过飘渺,一下子想不起来。
长公主……山明寺……寺里?笛声,马,马的主人。
片刻后,元槿突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那日初遇长公主,是在山明寺的后山小院中。
当时,她骑了一匹白马,误闯小院,被明乐长公主呵斥一番。而后借了白马,骑乘而去。
至于那马的主人……
元槿努力回想当时二楼那人的声音。
之前没去考虑过,并未发现有什么。如今想来,才发现越是回想越觉得耳熟。越想,就越有些心惊肉跳。
恰在此时,身边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
元槿觉得这动静似曾相识。侧首望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杨可晴抱着小碗跑了过来。
看着小姑娘粉嘟嘟的可爱小模样,元槿笑道:“怎么过来了?不陪陪长公主和驸马?”
“陪他们的人多着呢。人人都想着要巴结她们,尽往那边凑,哪里轮得到我?人多的啊,钻斗钻不进去啦。而且,有我来陪着槿姐姐,你就不会寂寞啦。”
“敢情我那么不中用啊。”葛雨薇笑着和小姑娘调侃,“有我在,元槿哪里会寂寞?”
杨可晴和葛雨薇也算是相熟,就笑着聊了几句。
不一会儿,葛老太君寻葛雨薇有话说,将她叫了过去。
趁着两人身边没了旁人,思及刚才所想之事,元槿就有些踌躇地低声问杨可晴:“可晴可还记得当日山明寺上你让我骑的那匹马吗?”
小姑娘眼珠子转转。
烈日?
她连连点头,“自然记得呀。”
“那是你家的马?”
“对的呢。”杨可晴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道:“小舅舅的,当然也算我们家的嘛。”
果然!
听到这个消息后,元槿突然有种脱力的无奈感。
难怪刚才端王是那种表情。
自己当着最知道真相的人大喇喇说谎,这还真是……挺有勇气的。
元槿郁闷地想叹气。转念一想,既是拒了先前端王爷的邀请,想必王爷往后也不会再来请她。
既然如此,往后大家没了什么交集,想必也就不用尴尬地相见了。
想到这一点,元槿的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
之前心里有事,所以没有留意四周。如今心中再没了那些扰乱心神的事情,元槿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感觉,总觉得周围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悄悄地往四周望了几眼,这才发现上次在锦绣阁遇到的那位徐姑娘不知何时也已经到了。
此刻她正死死地盯着元槿看,眼神仿若淬了毒的刀,剐的人皮肉生疼。
元槿不知道这徐云灵又哪儿不对劲了。
之前两人不过是因为争抢衣裳而闹出了些许矛盾。按理说,不至于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才是。
左思右想不明白,元槿索性不再考虑这个。
——看徐云灵偷偷摸摸往这边看过来的样子,显然很忌惮身边的护国公夫人赵氏。
护国公夫人因着之前的事情,现如今把赵秋宜拘在了身边不准乱跑,想必更会严加看管国公府的女儿徐云灵。
即是如此,元槿何须理会她?一会儿宴席散了各自归家便罢。
午宴后不久,邹老太太便带着将军府女眷们往回走。
其实消暑午宴后,还有许多的玩乐项目。不过老太太推辞了,只道是年纪大了,要尽早回去歇歇。
大家心知肚明,因着之前二房的两个孩子闹出的争吵事件,邹老太太怕是心里极累。看着老人家难以掩饰的疲惫,众人就也没刻意多挽留,寒暄了几句便作罢。
邹家人离去的时候,太子妃遣了人一路送到外面。
那是跟在太子妃身边多年的老嬷嬷。平日里太子妃见邹家人的时候,她都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着。
眼看着大家就要上马车了,嬷嬷笑着赞了元槿几句,还赞了元杺几句。
从她的话里话外,老太太察觉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好似元槿如今并不受太子妃看重了。反倒是邹元杺,隐隐有着将要顶替元槿、重新上位的劲头。
……这可不太妙。
老太太思量着,斟酌着。一面想着若是太子府瞧中了元槿的话应该如何,一面又想着,若非元槿而是元杺又挡如何。
最终老太太得出了个结论。
——元槿今日怕是做错了事惹了太子妃不快,从而被舍了。
而元杺,在公主府里公然和自己姐姐吵架、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还被高看一眼,想必是更合那边的眼缘。
暂且就先将元杺提拔提拔吧。
打定主意后,这天晚上老太太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正因了她转变了意向,因此,当高文恒再一次提出要考到京城的清远书院来时,老太太并未如之前那般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截了当地点头说道:“年轻人想着拼一拼也是好事。”
高文恒没料到老太太会松口,欣喜地应了下来,赶紧回屋去给永安侯府写信去了。
虽说如今两手准备着,但老太太还是更想让元槿得了太子的青睐。
毕竟元槿的身份不一般。如果这几年太子妃真的不太好了,元槿可是实打实够身份成正妻的。
邹元杺却连侧妃之位都不一定够得上。
故而老太太又催了蒋妈妈好几次、叮嘱了好几次。
这一日邹元钧刚刚归家,蒋妈妈便去了他那里,和他提起了给元槿找女先生教授技艺的事情。
“……前些时候去消暑宴上,好多家的姑娘们都表演了技艺,就连二姑娘大姑娘,都演奏了乐器。唯独三姑娘,什么也不会两眼一抹黑。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友人都要交不到了。不如找位博学的女先生,好生教一教姑娘。这样一来,来年再考上艺苑,可不就让旁人心服口服了?”
邹元钧听闻,觉得有些道理。
他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宝贝妹妹,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可是就算他打算得再好、筹划德再多,“交友”这一项,他却无法相帮,只能靠妹妹自己去争取。
如果她之前的病症是女孩儿们和她交往的阻碍,那么,能把这个障碍消除掉是最好不过了。
但在决定之前,邹元钧决定问一问妹妹的意见。
如果妹妹想学,他就顺水推舟促成此事。
如果妹妹不肯去花费这个心思,那此事就作罢。
没有友人又怎样?
邹家和高家养她一辈子!看谁敢说个不字!
元槿听闻家人的这个打算后,想了想,倒是挺喜欢这个提议的。
原因无他。
后宅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虽然她好似还有点事情做,管着府里的布料牌子。但,布料这东西,隔上好长时间才需要购置一回,哪就那么忙了?于是其余的时间里,她除了看书外,就只能持续性的发呆。
如果能学点东西,倒是不错的主意。
邹元钧说道:“先前在静雅艺苑教书的姚先生是当今有名的女鸿儒。我想着请了她来教习妹妹,槿儿意下如何?”
姚先生的名号,元槿倒也听说过。
这位先生不苟言笑,但学识极好。若能请了姚先生来教授基础知识、为她启蒙,必然能够打下很好的基础,对往后的学习也大有益处。
元槿笑道:“我觉得不错。麻烦哥哥了。”
邹元钧摇头叹道:“自家兄妹,何必如此客气。”
邹元钧平日里住在国子监,只休沐时候能够离开。
为了妹妹的学业一事,他推了旁的所有活动。到了下一回休息的时候,他哪里也没去,当先往姚先生的住处跑,想要请她重新出山教习妹妹。
可是连姚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对方以“年纪大了无能为力”为缘由,直接让侍女过来和他说了一通话,把他的请求给拒了。
邹元钧没有退缩。
他再接再厉,又一回休沐之时,再一次去了姚先生的住处,想要以诚意来打动先生。
谁料却得到了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姚先生,已经被别家聘请走,请了教习他们家孩子去了。
邹元钧满心里都是失落和失望。
转念一想,若是自家分担些姚先生的束脩,不知对方肯不肯让妹妹跟着一起学习。
于是他赶忙多问了句:“究竟是哪一家请了去的?”
“来请姚先生的是端王爷。”知内情者好心说道:“听说,是为了给长公主家小郡主启蒙特意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