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是不同的,就好比握星城内,贵族区与市政官邸被安置于地势较高位置,那里空气清新,排水通畅,而贫民区则处于地势最低位置,终年积水蓄肥,恶臭沉淀不散。
假设把郡城比喻为人的身体,那贫民区一定是膀胱和直肠,肮脏但又不可或缺。
奇怪的是,美奈与奥妮此刻正手牵着手行进在贫民区街巷。
她们来回张望,说着悄悄话儿,仿佛未注意到天色已晚,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盯着她们。
那些黑多白少的贪婪目光透过简陋板屋缝隙,隐晦打量着一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青春姊妹。
据说衡量某一地球城市的安全状况,最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观察晚上单独出门的女人数量。但在中古时代,有很多邪恶勾当,未必需要用夜幕来遮掩。
很快,一名打扮尚算得体的中年人匆匆赶来,他看上去相貌质朴,眉眼和善,腋下夹着袋粗粮面包,营造出一副值得信赖模样。
“你们这俩小姑娘怎么还在这种不安全的地方晃荡?天都快黑了!”
“抱歉大叔,我们刚刚同父母走散了,这里的路又歪七扭八……”
美奈装出迷途中的焦急表情,她一边攥紧妹妹的手,一边向这位“热心肠”的行人大叔求助。
伴随姐姐抑扬顿挫的口音,奥妮也适时演绎出小鹿般胆怯而娇羞的气韵。相比个头高挑偏又金发紫眸耳朵尖的“丑女”姐姐,她这一头漆黑秀发与柔弱身形,显然更符合洛翰人的审美品味。
“哎,你们真是粗心大意!”那位中年男子眼角闪过一缕霞光,可行为却愈发热忱起来。
“我就住在附近的工坊区,合家做些手工营生,女儿同你们差不多大,你们若信得过的话……”
“拜托,大叔,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那么好!来,跟我走,我带你们尽快离开这儿……”他一边用和蔼可亲的语调介绍自己,一边引领着美奈与奥妮绕向另一处狭隘拐角。
可偏偏这时,前方涌出了三五个一脸邪气的年轻人。
他们堵塞道口,舔着嘴角打招呼:“哟,鸡叔,你又来领女儿啦?不知这趟是亲侄女呢,还是干女儿呢?”
气氛陡然间抑郁,萦绕出不安。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美奈一脸紧张表情,同时抱紧被吓坏了的妹妹,她仿佛要用言辞告诉对方——我很害怕,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你们什么意思?”发现自己被前后包围的中年大叔语气骤变,充满着阴冷。
“什么意思?”从后头堵截上来的带疤男子掏出匕首,他左右交换着玩耍,一脸讥讽表情。
“鸡叔,这意思还不明白?你捞过界了,附近是我们的地盘,这对妞儿也该由我们几个来慰问处理,而不是你!”
乍闻此言,美奈与奥妮顿时向那位被称作鸡叔的中年人投射出乞求目光,仿佛他就是黑暗中的唯一希望。
“先生,你是个好人,请帮帮我们吧,我父母一定会感激您的……”
“哈哈哈,好人?感激?”前面的某个年轻人邪邪恶笑,肆意打断着说,“你们还能更蠢一些吗?我们这七八号人最多让姑娘们感到疲惫不堪,可要是落到鸡叔手底下去……”
他手画空圈,舌尖摩擦门齿发音:“啧啧啧!别说是七八号了,恐怕你们将来交好的男人们要再多加几个零……”
说罢,围堵上的邪恶者集体发出桀桀阴笑,就像是猎人在欣赏陷阱里挣扎的猎物。
“这……这不是真的!”两位少女一边啼哭,一边抖动得似风中落叶。
狼要吃羊,羊再无辜,又有何用?
事情发展至此,鸡叔也懒得再伪装,他干脆扯下假面,语气森寒着威胁:“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背后头站着的人是谁?你们惹得起惹不起!”
几个年轻人漏出一丝忌惮颜色,但仍硬撑着场面,不容退让半步。
概因谁退谁怂,退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鸡叔,做事别做绝,否则兄弟几个怕收不住手!”他们五指如风,快速转动着生铁匕首。
在洛翰国度内,庶民进出城门都有武备管制,长大危险的兵器,诸如长短弓、长矛、大砍刀、巨剑等,往往会被暂时扣押。更何况铁料价格不菲,一柄锻打长剑的成本,足够令贫民区单身汉饱着肚皮吃上一年。
是故,下脚料的生铁匕首遂成为争抢贫民区地盘的首选武器。
眼见对方不是软蛋,中年人也稍稍退让半步。
“好吧!”他伸出三根手指,“我留给你们三天时间,不多不少就三天,三天后你们给我把人送来,价格么~好商量,记得别玩坏了。”
“好,爽快!”带疤男子打了声响指,堵路的年轻人遂左右让开一条道。
可正当鸡叔整肃衣衫,夹紧腋下,准备离开时,他背后忽传来戏谑般询问:“我说,什么叫别玩坏了,是这样吗?”
没等周围人意识到不对劲,一双白玉无瑕的手就伸了出去。
喧嚣声刹那幽静,惟有幻梦般的十指在纤纤绽放,犹如两朵盛开的白兰花。
那花儿优雅飘荡,覆盖在鸡叔左右颅脑。
少女的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还有小指,分别压按于目标枕骨、顶骨、上颞线、额骨以及颧骨位置,就仿佛调皮的女儿在同爸爸玩闹嬉戏。
暗香袭来,美奈将嘴唇凑近中年人耳垂,呵气轻叹:“哎呀呀~,人渣要玩坏喽!”
说罢,她背胛一紧,双臂发力,绞杀的筋腱令锁骨与三角肌之间下沉出端砚般陷坑。
那陷坑就仿佛是积蓄火药的燃室,只待一点星火传递,就无声迸发出撕裂生命的弹丸。
“你!”鸡叔哑叫着。
他脸颊上的松弛皮肉被玉白小指挤压,紧贴颧骨堆叠,一分分薄陷。
同一时间,扣紧的拇指抵住枕骨,刺痛着脑干小脑,令目标下意识打开口腔,哽咽出呜呜。
十根手指,直如十枚钢钉,深钻向下,又好似五对螺纹扳手,在金属槽的咯吱声中滑动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