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走上讲坛，厌腻打量着下方端坐的六十余名学生。

他们或许来自某个贵族家庭，或许是某位大商人的私生子，亦或许是因为天赋才华等等缘故被人引领至此，但对艾德里安来说，他们统统都是垃圾，浪费自己有限生命的垃圾。

“好了，我不想认识你们，也不在乎你们将来是成功还是失败，是成为奥法的掌控者，还是沦落为巨龙的粪便，地精的口粮，亦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我希望你们别给我惹麻烦，好好听课，因为我从来不讲第二遍！”

给了听众一个典型下马威后，艾德里安便头也不回地执起粉笔，在散发着松墨香味的黑板上撰写下一堆怪异字符。

“这是什么？”他随手点了名高个男学生回答。

“嗯，这个……我……”被询问者一时间满头大汗。

“好了，坐下！”艾德里安尖锐讽刺，“这位先生，如果你连预习的时间都没有，何必来这儿浪费生命？也许酒吧隔间里的女招待更需要你去深入探索一二……”

说罢，他将手指点向某个前排女学生。

“●↓，这是咒字，第一个的意思应该是护甲，第二个，第二个是火焰……”

“哼，马马虎虎！”艾德里安冷着张脸，用指节高速叩击讲坛，“尽管我教的是古代魔法学，但凡是不认真听讲的傻瓜，我敢肯定他们的未来必定是一场曲折离奇的悲剧！”

近似诅咒的判词，从这位花白头发的中年人口中吐出，不带一丝顾忌。

“对，我知道最近有一群喜欢夸夸其谈的傻瓜，认为凡是打上古代印戳的东西必定是腐朽的，衰亡的，缺陷多多，被时代淘汰的……”艾德里安越说，脸上的讽刺意味就越重。

“但事实上，他们压根蠢到连魔法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你，回答问题——魔法究竟是什么？”

被点名的矮个学生一脸惶恐，唯唯诺诺答复：“是……是超越自然规律的结果？”

“对，魔法就是一种扭曲，它是结果，从来不是什么追求过程！”用手重重锤打讲坛，艾德里安挥斥怒骂，“咒字是古代使用的原初形态魔法，但这并不代表它落后，充满缺陷！相反的，它极其适应巨龙等血脉魔力充沛的上位种族个体！”

“没错，咒字是缺乏当代魔法的细腻节俭，但它却拥有超乎寻常的灵活性，就像一柄无锋精金巨剑，常人的气力或许使用不惯，可落在英雄猛士手中，该武器足以屠戮千军！”

“最简单的……”艾德里安用粉笔画了一个小人，又画了一头抽象派风格的巨龙。

“单纯从魔力量上比较，一个体重通常不过150磅的人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150000磅块头的太古龙，我们必须如最吝啬的高利贷商人般斤斤计较着魔力支出，而巨龙却能毫无顾忌的狂轰滥炸，肆意挥霍着他们那多到奢侈的魔力量！”

“羡慕吗？”学生们点点头。

“嫉妒吗？”学生们再点头。

“但这就是现实赋予的差距！”艾德里安眼神锐利，“风暴巨人的屠龙斩对半身人来说简直是一堵金属墙，可半身人的夺命刺剑对风暴巨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根牙签？适合自己的衣服未必合别人身材，难道能说对方的裁剪很愚蠢吗？”

学生们下意识表达赞许。

“正因为如此，我们的魔法主动走向了精细化，而巨龙的魔法则绵延了灵活性，要对抗他们的灵活性与魔力量，光凭硬碰硬能赢吗？”

艾德里安环顾众生，斩钉截铁的陈述：“当然不可能赢！如果你不清楚对手如何施法，不明白对手具体施展哪种咒字魔法，不了解这些咒字的排列组合能诞生出何种魔法效果，你必定会输，会输得一败涂地！”

“而要赢，你就必须深入了解古代魔法，研究并掌握古代魔法的规律特性，如此才能成功反制巨龙的魔法，以精密无瑕的操作来战胜对手那压倒性的魔力总量！”

也就在艾德里安传道授业解惑的同时，一头混血雏龙正在南方大沼泽孜孜练习着咒字魔法。

“fus_ved！”龙吼声短促而迅捷，只是常人的一次嘴唇开合，便成功引导大气魔力构筑出无形甲胄。

同类人生物们缔造出的当代魔法相比，龙类的传承魔法是独特且难以被仿效的，你不可能去想象一头龙该如何念咒文摆手势，而实际上他们也不需要用复杂的手势，绕口的咒文，以及各色各样的媒触来激发引导魔力。

龙类仅只是运用吼声，就能勾勒出奇迹般的魔法绘卷。

“从昨日到现在，我对于力场障碍这个咒字魔法，已经能保证九成五以上的施法成功概率……”美奈在喝水润喉途中，悄悄思索下面是否该锻炼第二个咒字魔法。

同懒惰母亲相比，雏龙激活的施法能力更是等而下之。

尽管她总计获得了六个咒字魔法，但其中四个都是最肤浅的运用，放在人类国度那边，只会被归类于戏法，剩下的两个也不过是外环初心者的层次，不值达人一哂。

但相对的，肤浅亦有肤浅的优势，那就是消耗魔力极少。

如果说大气中弥漫的魔法因子等同于淹没人脚踝的水，那施展四个基础咒字魔法所消耗的魔力约等于填满四支小试管的量，只需弯腰探手，将试管口平举下放，就能很快汲满必要的魔法矢量。

因此，之前练习咒字魔法最疲惫的不是魔力，而是美奈的声带，她无比渴望能有一盒金嗓子喉保。

可惜在文明绝迹的南方大沼泽，能提供的也就是甘果、鼠尾草之流。

等声带润泽松弛完毕，雏龙又开始演练咒字魔法。

但与先前迥异，她这次施法抽取的魔力量，近乎十倍于从前。

就仿佛体内的精血被猛然抽空出一针管，令雏龙的意识层面衍生出部分疲倦和虚弱。

差别于痛楚，这是一种近乎自然衰老的力不从心——明明心中想要颂唱出咒字音阶，可临及喉管声带，偏偏形成不着调的含糊混音。

“失败！”

“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