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袁兆龙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按摩着发涨的脑袋,张德彪向袁兆龙汇报着战果:“这一战咱们损失了十七个弟兄,受伤三十六个弟兄。歼灭清兵五十九人,俘虏九十六个。好在咱们没有强攻军械所,不然就门口那两挺重机枪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袁兆龙叹口气:“唉,一下子就没了十七条人命,想想一小时之前还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我这心里面就格外难受,总感觉堵的慌。”
就在刚才,保护袁兆龙不被爆炸所伤的那个士兵,被一颗子弹打中胸膛,死在了他的身边。
张德彪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当兵的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时刻准备着和阎王爷打交道,以后这种事情还多着呢,包括你我都不例外。像袁先生你这样多愁善感,心肠不硬,可是大忌讳。”
袁兆龙摇摇头,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闲聊。
“军械所这么大的动静,我估摸着整个武汉三镇都知道了,我们其他的友邻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张德彪思索道:“嗯,蔡民的三十标是距离军械所最近的部队,都是咱们的人,郑少成的二十九标一般在城内活动,等到咱们与三十标的弟兄们汇合攻打武昌城,二十九标里应外合,天亮之前就能够拿下武昌城的把握至少有九成。”
袁兆龙点点头,又将目光看向了欢呼的士兵们和垂头丧气的清兵俘虏们,楚望台军械所地方不大,但拿下这个地方意味着武装革命取得了第一个落脚点,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这在之前的起义中是从未有过的。
武昌,那是早晚的事……
三十标的行动也极其迅速,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蔡民带些三十标人马赶到了军械所。
“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二十里之外我就听见了,原来是你小子!”
还没见到人,就听见一个大嗓门从外面传来。张德彪迎接上前,袁兆龙也一起跟上去。对面来的是一个灰蓝色正装的标统,黝黑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张德彪笑道:“蔡标统抬举了,我哪有这个本事,真正的指挥官是这位,孙先生的学生袁兆龙,从海外特地回来领导咱们起义,这位是三十标标统蔡民,也是咱们湖北革命党重要人士。”
蔡民连忙行礼一脸敬重:“原来这位是孙先生的高徒,失敬失敬,久仰孙先生大名,不知孙先生何日回国?”
袁兆龙笑笑,和张德彪一样,这个蔡民也是一个爽朗的汉子。
“哈哈,蔡标统客气了,等到咱们光复湖北的消息传到m国之后,孙先生说不定已然出现在你我身边了呢。”
蔡民大笑:“哈哈哈,好,我蔡民一定拿下整个湖北,到上海滩迎接孙先生回国。”
“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蔡民道:“来,袁先生你看,这里站着的,是我们三十标的所有弟兄,一共两千三百人。自打楚望台枪声一响,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我就把全标弟兄们全都集结到一起拉了过来,接下来的仗怎么打,我们全都听你的。”
袁兆龙笑道:“承蒙蔡标统看得起,袁某绝对不会辜负众位弟兄们的信任。”
“我们夺下军械所,打了武昌当局一个措手不及,想必消息已经传至总督耳朵里了,说不定武昌方面已经开始调兵遣将集结部队准备对付我们了,蔡标统,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应变。”
蔡民道:“袁先生,这个不怕,四川暴动从湖北调走的新军太多,武汉三镇守军剩余不过万人,况且分散的太多,距离武昌最近的部队也有七十里开外,天亮前不可能赶过来,我们还有相当的一段应对时间。”
袁兆龙点头,一个晚上的时间拿下武昌城应该是足够了。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我们继续拖延了,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必须先发制人,在武昌援军尚未赶到之前,我们需要联系上城内的同志。里应外合,争取最短时间将局势控制在我们手中。”
三十标加入了革命队伍,袁兆龙手里的人手一下子扩充了接近六倍,有了将近三千人,加上还有一支二十九标蛰伏于武昌城中,袁兆龙的队伍已经具备了直捣龙潭的资本……
武昌。
凌晨两点的武昌城,冷冷清清,一条青砖长街不见人影,一队数百号盘着辫子,打着绑腿,一路小跑的步兵急匆匆的步伐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宁静,步兵一营的三百多人直奔太和门。
从他们胳膊上缠绑的白毛巾便可看出与其他清兵部队的不同之处,他们是郑少成麾下的二十九标革命军!
二十九标深受总督瑞澄的器重,作为警卫部队,二十九标与二十七标一直驻扎在城内的军营中,协防武昌城安危,恐怕湖广总督瑞澄死也不会想到深受他信任的二十九标竟然早就被革命党人策反!
楚望台变故之后,二十九标总部电话一直没停过,全都是第八镇镇统制张彪亲自打过来安抚部队的电话,郑少成果断拔掉电话线,意识到时机到了,召集部下将领开会,在亲手枪毙三个忠于满清参谋官之后,决心率领部下改旗易帜,就地起义,打开太和门,迎接城外的革命军进城!
郑少成站在太和门城楼上,看着远方的火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天,终于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