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逸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做了个梦,然后在梦里醒来睁开眼。
梦中的人熟悉又陌生。
十来岁,还是小萝莉模样的大徒弟——顾清鸿。
那张萝莉脸悬停在他视线的正上方,狡黠一笑:“你看见我了。”
调/戏暧/昧,白云逸肯定自己从笑容中读出了这两个词,是那种属于成人所独有的感觉,配上童稚的脸,显得非常不和谐。他缓缓坐起上身,发现自己身遭全是绽放的荷花,揉着太阳穴说:“你不是清鸿。”
“我当然不是那个笨蛋。”萝莉版的顾清鸿双腿岔开,跪坐在白云逸身上,他附身向前,几乎要贴在他胸口,小巧的鼻尖凑到他的颈部,深嗅一口,而后沉醉道,“师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香啊~”
这么特殊的打招呼方法还有语气,白云逸一掌推开越贴越近的脸,满头黑线道:“我想起你是谁了,离我远点谢谢。”上次九宫塔里那个色气满满的小鬼!!
本源不满地啧了声:“明明我就是他,你偏偏对我就冷冰冰的。”
白云逸忍不住白了一眼:“清鸿不会随便骑跨在别人身上乱闻,你是属狗的?这么喜欢闻别人。”上次也是,上来就舔啊闻的。他徒弟明明是属蛇的!
本源立刻给自己叫冤辩解:“这你可说错了,你要不要去问那笨蛋想不想骑~在你身上做点更过分的事情呢?”故意曲解白云逸的意思,还把重音放在骑字上,让人不想歪不行。
“……你脑子里除了那些黄色废料还有什么??”白云逸大囧,有种想把这个伪萝莉按在水里好好洗涤净化,特别是他那张没把门嘴和那当摆设的脑袋。
虽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本源用小指头想想也肯定不是好话。
他倒也不恼,反而又无赖地把身体凑过去,没正经地笑道:“还有师父你啊~”说完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靠在白云逸的身上,远远看过去,好一幅和谐美好的亲子团。
白云逸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推开,本源立刻打蛇上棍,两只玉似的小手不安分地顺着衣襟往里面钻,仰着头不住地往他耳中吹气:“师父我这么喜欢你,把你给我好不好……”童稚的声音附上暧/昧的尾音,说不出的诡异。
见他还是没反应,本源心下窃喜,觉得顾清鸿实在是笨,多缠几下不就到手了吗?可想到穆一远仍由他为所欲为的前提是他是顾清鸿,穆一远所有的容忍都是给顾清鸿的,本源忽然觉得不是滋味,连掌心下的滑腻的肌肤摸起来都没那么有趣。
那个笨蛋有什么好的,明明是一个皮相,为什么穆一远见到他只会苦着脸。
“师父,你不是最疼清鸿了吗?修为没了我好难受,把你给我吧,这样我很快就可以重新做修士了。”没受到阻拦,一双手摸得越来越不是地方。本源嘴上说得可怜,心里却是在想,管你穆一远喜欢谁,我只要能得到龙髓体就好!
其实白云逸第一时间确实想推开他,甚至准备把这小小年纪不学好开黄腔的小鬼揍一顿,然后他摸到了赤霄。
长约三尺,刃如霜雪,剑身流光。
属于纯阳的赤霄红莲。
那一瞬间他怔住了,再一看身上的衣服,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萝莉脸的顾清鸿一直喊他师父师父,所以他直觉自己现在是穆一远的样子,可明明他此时还是白云逸样子。
难道两个顾清鸿都知道白云逸就是穆一远了?
不对,我现在是在做梦。
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潮湿感,还会痒?
白云逸黑着脸把像条蛇一样在他上身乱摸的小手拽出来,被抓了现行的孩子无辜地眨着眼睛,可比起被吃豆腐,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生怕别人听到一样,压着嗓子说:“你知道我是谁。顾清鸿知不知道。”
“哼,我便是顾清鸿,你……”话说到一半,本源停住了。他转着眼珠,将白云逸的脸仔仔细细地瞧过一遍,呵呵,着急?你就这么怕被顾清鸿发现?你们不是喜欢玩这种游戏吗?那就继续玩下去吧。
强压心中泛酸的嫉妒,本源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接着说道:“你就算换一百个脸我都能发现,而他只是个笨蛋,怎么可能会看出来。”
“真的?”白云逸将信将疑地松开手,本源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面留下清晰的红痕,那是他因为紧张留下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对着手腕处的淤痕轻轻吹气,本源忽然计上心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倒是提醒我,我可以用这事来威胁你啊。”
“啥?”
点点自己的嘴唇,本源以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说:“你亲我下,我就不告诉顾清鸿,白云逸就是穆一远的事情。”
“……”白云逸觉得手中的赤霄红莲蠢蠢欲动。
“哎呦——”一个后跳闪过剑锋,本源笑道:“有话好好说,动手可不好。”
“呵呵,为师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君子动手不动口。”
“嗷——疼——”
“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老子是你谁!”
最后的结果就是白云逸如愿把萝莉版的顾清鸿胖揍了一顿,当然不是用赤霄,而是抓过来狠狠上了一道竹板炒肉。
看着他憋屈着小脸,眼泪汪汪地捂着屁股,作为家长的白云逸优越感油然而生。
顾清鸿平时太乖了,挨打的都是陆清隐。第一次看到那张脸上有这副“想哭又觉得丢人一定要忍住”的表情,白云逸心情非常舒畅,以后有机会再多“教育教育”他。
暗自唾弃自己的恶趣味,白云逸冲本源招了招手,那模样跟呼小动物一样,示意他过来。
主动示好肯定没好事,他双手捂着身后,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干嘛……”
正事可不能忘,白云逸弯下腰,直视他的眼睛,“不准跟顾清鸿说。”
“你亲我下我就不说。”虽然屁股上火辣辣的,本源依旧昂着头倔强地死不让步,“有本事你打死我。”
态度是强硬凶狠的,只不过配上在眼眶里直打转的泪光和龇牙咧嘴忍疼的表情,喜剧效果拔群,白云逸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笑屁啊!本源恨得牙齿直痒,怪就怪他进了白云逸的梦境,只有挨打的份。
“咳咳,好吧。”笑得差点岔过气的白云逸清了清嗓子,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
本源感觉到柔软的双唇轻轻在他的额上碰触了下,也不知道白云逸是不是故意的,选的地方刚好在红痕印记之上,蜻蜓点水般的轻触,特殊的情愫如巨浪瞬间席卷全身。
他觉得自己整个头就像是被烹煮过一样,熟透了!
“喂,你没事……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萝莉版的顾清鸿就消失得无隐无踪,连同那片荷花池一道消失。
想不到这黄腔开得一溜一溜的小鬼竟然也是意外的纯情啊,这点倒是跟顾清鸿一模一样。
嘟囔着,睡梦中的白云逸翻了个身。
“……”睡在对面的顾清鸿猛地睁开双眼,坐起来,神色复杂地望过去,他可没有漏听他那句梦呓。
下床走过去为他将卷起的被子拉拉好,盖住他的后背。
凝视着白云逸的睡颜,顾清鸿微微皱眉。
师父他是梦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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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珊口中所说的城外的园子到底在哪里,林家其实没人知道。
天显与林世榭每次都是两个人去,去个三天就回来,一个月要去上个四次。因为吃人的事情,林家的人怕得要死,巴不得那妖人天天在外面永远别回来。
“哒哒哒。”
明明没人驾驶,载着两人的马车却自己动了起来,林家甚至没人敢靠近送行。
天显仙子的名声早在她进林府之前就已传遍京城,此时见林家出来一辆无人驾驶却好像认路似的往城外走的马车,大家都认为是仙子的座驾有灵性,路过的人都会怀着敬畏之心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就连城门处的守卫都自动让行。
至于仙子吃人的事情,林家没人敢往外传,因为提到的人会成为天显的下一个加餐。
明明是同一辆车,林家人和外人看到的心境是天壤之别,一个畏,一个敬。
可在随后跟随的白云逸的眼里,他看到的是其他。
鬼。
两个半透明的鬼在驾车。
在修真界确有一宗修行御鬼之道,只不过这一宗在上一次仙魔大战时就因为站在魔族一边,最终在战后被其他门派踏平,只留下一部分初级弟子。
难道这七年穆延莲就是跟着那御鬼宗的遗民修行?可书中并没有记载御鬼宗有食人心一说,她在林家的行径倒与穆家的行径相似。
昨天晚上他看到的是一张完整的脸,年轻妩媚。而七年前的穆延莲,半面佳人半面骷髅。
他询问过林珊,林家死去的那几个人并没有出现尸变的情况。
值得思考的问题太多,白云逸知道能给他答案的只有穆延莲本人。凝视着不远处那辆马车,将斗笠边缘下压,扮作寻常樵夫模样的白云逸快步跟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云逸将注意力都放在天显身上,因而忽略了他身后那一双追随的眼睛。
深得其师真传,乔装打扮的顾清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他知道没有修为的自己对师父来说只是个废物和拖后腿的,但是让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等他回来,他实在是办不到。那辆诡异的马车和昨晚师父的隐瞒,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算我什么用也没有,起码能以肉身为你挡上一挡。
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一前一后的两人也慢慢跟上。马车走了很久,越走越偏远,越走越荒凉。渐渐的周围没有什么人烟,为了不引起怀疑,白云逸不得钻入山林,爬上树顶远眺。幸好目的地不远,白云逸眼看着马车沿着崎岖的山道缓缓驶入山腰的一处庄园。
抬头看看天色,太阳爬上了最高点,时辰尚早。白云逸觉得先去附近村子中打探这座庄园的来历和主人。
“山上的庄子?”
一听那陌生樵夫问起这个,村民立刻三缄其口,神色慌张地直摆手。最后出村的时候被一个癞子喊住了,他咧着黄牙一笑:“嘿嘿,给钱我才会说。”
“嘿呦,给的还不少,我说你不是砍柴的吧,这么有钱。”癞子边数着掌心的铜板边问道。
“不说就把钱还来。”说着白云逸就要伸手去抓,那个癞子赶紧合掌把铜板捂好,生怕他真的拿回去。
“好好好我说。”
原来村民不肯提这庄园是因为太晦气。
据说那儿原来是属于外地某个富商的,山上清亮,每逢酷暑,富商都会带着妻妾儿女来此处避暑。
可就在七年前,庄园一/夜间被人血洗,老弱妇孺,一个不留。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个个开膛破肚。要不是村子里每过几日就要去给庄园送蔬果,恐怕这些尸体到发臭都不会有人发现。
村民们马上去报官,可带着差爷再进庄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尸首,没有血迹。报官的人吃了板子,可明明半个村子的人都看见了。
有人说是闹鬼,有人说是闹妖。
反正村民们是再也不敢靠近那座山了,甚至还将整个村子向外移了一里。
七年前,又是七年前。
又是开膛破肚。
现在疑团更多了,白云逸直觉这件事跟穆延莲有关。
“那你们可知道最近有人住在庄园里?”马车进进出出,庄园里也会亮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应该会忽略。
癞子无所谓地耸耸肩:“知道又如何,大家都吓死了哈哈哈,鬼车进了鬼庄,看见也装作没看见。”他们把那辆诡异的车叫做鬼车。
看来因为消息闭塞,这村子的人还不知道天显仙子的事情。
就在白云逸准备走的时候,癞子的一句嘀咕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托你们的福,小爷今天可赚了不少,待会找哪个窑姐玩呢……”
你们?
停下步子,白云逸转身问:“还有人打听庄园的事情?”
无赖笑道:“再给点我就告诉你。”
还真是懂的抓住商机,白云逸无奈地扔过去几个铜板,无赖半空中接住,“也是个假扮的,那双手连个茧子都没有,细细白白的一看就是少爷命。就在你问我之前,他往那儿走了。”癞子指着白云逸先前来的那片树林。
普通人易容得再厉害,体型还是不便更改的,就好像你作为成年人,是没有办法变成稚童。
一个背影他看了十来年,白云逸如何会不认得。
“你!”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你了半天,他气得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嘛,果然是大了,还学会了玩阳奉阴违这一招了。
“我就是不放心。”
“你给我马上滚去刚刚村子,立刻!马上!”
“你凭什么身份跟我这么说话。”
“凭我是你……”
一声高过一声的争论戛然而止。
对,我现在不是你的师父,一个估计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一个见面还不到一个月的人,我确实没有资格。
疲倦感席卷全身,他好像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被戳了个洞,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