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是厌恶她的,她是敌国公主,是政治联姻的筹码,除此之外,于他,再无其他意义。
可是,她册封为妃的前夜,芷茵告诉他了这位北凉公主的曾经的救命之恩,恳求他能多宽容她,善待她。
那,引起了他淡淡的好奇。可是,大婚之夜,她虽羞涩拘谨,他却一眼看穿骄纵跋扈的大小姐脾气,她不漂亮,也不聪颖。于是,他越发的厌恶她,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开始宠她,她成了他最得心应手的棋子。
宫中怎会沒有他的眼线,他也知道太后杀了瑶妃肚子里的孩子來嫁祸给她,不过是为了挑起北凉与大胤的争端,打破这难得的表面和平,让外患乍起,动乱跌宕,从而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筹谋天下。可是,他怎么可以允许,于是他收到消息便停了朝政,匆匆赶回将她救下。
见到她时,她早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拼尽了全力一路爬到自己的脚边,攥住自己的靴子,虽是低低的哀求,涣散的眸子中却是不卑不亢。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然后,她开口求他,竟不是为了救她自己,竟只是求他救她宫中的小宫女。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不是她自己。
于是,这个女人,再次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后來,她伤好之后,竟然跑來瑶妃的寝宫质问他为何杀了她的丫头,他冷笑,到底还是个愚蠢的女人,只能一次次的害死身边的人罢了。
可是,当她推开那个叫暗香的宫女自己受了那掌掴时,他怔了,他想不明白,她怎么可以为一个宫女做到那地步。那无限的怜悯心让他嗤之以鼻却又为之震动。
她的眼神那么冷淡那么肃杀,仿佛最轻蔑的嘲弄,就那般望向他,多年來一直冷静自持的他竟在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因为她的目光。于是,他一怒之下,下令继续掌掴,可是他却也悄悄将人从瑶妃的宫女清苑换成了自己的心腹高邑。
再后來,他在深夜里去她的房间,不翻牌子,不过是为了冷眼旁观看她笑话,却不想,一次次被她戳中痛处,她,是聪慧的吧,难道以前只是藏着?
再后來,有了她送他的小猪荷包,虽然拙劣,可是就算至今他也一直舍不得丢掉;有了她替他在御书房挡的一剑,有了在养心殿数日的朝夕相处。
冥冥中,仿佛逆乱了什么,有东西在融化,有东西在萌生。
她那般倔强,那般聪慧,那般率真妄为,她可以对他横眉冷眼,却又义无反顾地替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她的情意,她的一切,让他第一次对什么人如此的不知所措。
她又那般顽皮可爱,那般古灵精怪,养心殿与她相处的时光,竟是他十几年來真正觉得欢愉的时光,哪怕和芷茵在一起也不曾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拥着满面羞红温暖的她,多年从不曾沉稳入睡的他竟睡得那般酣畅安恬。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从她落水后手里却死死攥着给他做的那个拙劣的荷包开始,也许从她替他挡住那致命的一剑却浅笑着说“你沒事就好”开始,也许更早,从她被打的半死却依旧用那澄澈的眸子恳求他救她的丫头开始。。。谁知道呢?
只知道,自己在面对她时会越來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到她口里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时,看到别的男人触碰她的脸颊乌发时,心中蒸腾的怒意喧嚣而上,只有疯狂的占有她,心中的恐惧才慢慢被驱散。
他如此的渴望她,不明所以,起初他以为那只是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
可是后來,他惊恐地发现,并不是。因为,她不在自己身边,他竟会想她,连批阅奏章时,脑海里也会闪过她的样子,哪怕只有一瞬。
自从碰了她,他竟再也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兴趣,哪怕连最起码的**都不复存在。他,只想,要她。
时间如白驹过隙,半年对一个人的一生算得了什么?于这苍茫乱世又算得了什么?他与她不过认识半年而已……
他从不是犹豫的人,在她那一声再熟悉不过却哀伤入骨的“君夜玄”唤出口时,他便已下定决心,无论日后如何,今日,他,绝不会,杀她,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