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当然不适!
胃里翻滚着难受,应寒生想要吐出来,可是没办法。灭人全家,灭人全家……他终于意识到【阴修罗】席萼是多么的狠!
尤其这还是应家!
他把心里的滋味一点点品尝,最终最深的是苦涩,无论是发现自己只是个工具,还是如今眼看家族被灭都是苦涩。
“还好。”
他咬了咬嘴唇,面色看起来倒是不太好。
席萼解了斗篷帮他披上,说起自己方才发现的事:“那几个蓝衣人,就是当初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真可惜,没有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轻易的解决他们的。”
他说着可惜,看着倒一点儿也不像,深邃的眼睛里流动着兴奋的光芒,亲昵的抱着应寒生,像是努力展现自己的小孩子一样。
应寒生敏锐的感觉到这时的他状态有些不稳,便没有抗拒,乖巧的呆在他的怀里。
行到那他曾居住的旧院门,应寒生先一步进来,正好见自己以前的小厮举着棍要打下来。
强烈的灵力爆发,没有伤着他分毫,却让小厮吐血飞了出去。应寒生偏头,果然见席萼笑容不见,满脸是煞!他有心劝阻,无力回天。
只得看着席萼杀人。
杀很多很多的人。
那个小厮,跟他长得有点像,一直对他不怎么好,不救也行。应寒生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却越来越冷。
昔时供他安然入睡的草坪铺了层红胭脂,火光代替了阳光,照得这里亮亮的。
应寒生看着走回来的席萼,忽而问:“你是不是跟应家有仇?”他在心里惊讶,总觉得席萼表现的比他还恨应家人。
席萼轻笑:“差不多吧。”
当年打断他的手脚,将他沉入河底,又带走他唯一在乎的人。他怎能不恨?!日夜不休,只想获得强大的力量,有朝一日踏平应家带回寒生。
席萼温柔的看着他的寒生,他脸上还有血迹,眉宇间甚至有道疤,然而不损英挺桀骜。
这样一个凶徒,他把他所有的温柔和仅有的情感都给了应寒生。
“你不知道你对我多重要。”
—
从灵阵里出来,方才目睹尸山血海脸色苍白的应寒生才卸下了镇定,恹恹的靠在席萼身上。
“我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他有气无力地说。
席萼颌首应好,有些惋惜的看了眼四分五裂的灵阵,废了他那么多功夫和灵石,却也只能用一次。不过从宣城到青城这么远的距离,倒也难怪。
他柔声哄着:“你大概困了吧?先去睡,我有事出去,很快就回来。”
应寒生估计他应该是出去收尾,这么大的事,远程遥控毕竟有些地方会把握不到。
他点了点头。
席萼为他沐浴后,抱着放到床上,仔细的掖了掖被子,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应寒生睁着眼,看着他离开。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猛然双颊一红,拉出圩盆干呕了起来。
席萼在的时候他不敢表现出来,那无疑会让对方留下来照顾他。而他要离开这里,离开席萼,就趁这个机会!
应凌程和左意如骗他,他感到失望难过却不会害怕,但在席萼面前,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还无法适应对方事无巨细的宠溺和占有欲,兼之席萼的残忍。
离开,离开……然后去哪里?
雪山之巅,断崖之上。
应凌程看到了远方行来的人,低沉地道:“左城主,人到了。”他不等左意如,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已经飘然而出,接过属下怀里的少年。
少年也许是才沐浴过,还有着清新的香气。他下意识的搂紧了点,然后就看到狐裘遮住的脖颈上点点红痕。
作为一个男人,应凌程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真可惜,我还没吃到手,阿生弟弟就被那个煞星祸害了。”左意如想当然的认为是席萼压了应寒生。
应凌程神色不辨喜怒,瞥她一眼:“去准备一下。”
左意如嫣然一笑,既然通灵体已经在掌控之中,她也就没必要跟应凌程起冲突了。
当即心情很好的去勾画灵阵,引出断崖下的雪山精灵。
应凌程负责注意着周围,可他这时候心神全在少年身上,指尖一回回的擦过颈处的红痕,眸色愈加晦暗。
寒意森森,少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蹙眉,只不过还是没醒。应凌程神色冷峻,却小心翼翼的把少年抱紧了,又披上了披风。
红唇不点而朱,他看着少年白得似乎透明的脸,着了魔似的倾身下去。
“应凌程,灵阵好了,把他扔下来!”
他顿了顿,对近在咫尺的红唇有些不甘心,只是,最后还是退了回来,抱着少年走到灵阵里。
开启灵阵,华光大盛,少年随着灵阵漂浮起来,上上下下沉浮不定。
再过不久,雪山精灵就会感知到他,然后扑进他的身体里。通过灵阵被禁锢住,再一点点的剥离出来,原本无形的身体,会化为一只小兽。
剥离身体的同时,也在剥离应寒生的生命。
二十多年前,他们的父亲就用过这个办法,只是那时候应寒生太小了,招惹不来雪山精灵。
他被抛弃在雪山里,直到又过十年,父亲偶然知道须得成年通灵体才能成为雪山精灵宿主,才有派人四处找寻他。
应凌程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一群小孩里沉睡,凭着血脉的天生感应,他很高兴的告诉父亲这就是他的弟弟。
然后父亲就残忍的抹去了寒生的记忆。
应凌程想起来那时弟弟无声的落泪,嘴唇开合间一直在喊哥哥,心里某个地方就有些闷。
左意如没这么多想法,见事情步入正轨,才有心情打趣他:“应凌程,想好娶我的时候要用什么当聘礼了吗?”他们才是正经的未婚夫妻。
“……”应凌程不看她也不说话,他见到灵阵中少年单薄的身形有些颤抖,额际有汗水滑落。
左意如被他无视过很多次,每次都不怎么在意,这次也一样。她也随着对方的目光去看应寒生,依旧如平常一般温柔:“阿生弟弟似乎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