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劫云散去时,竟已是黎明,山峦间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照得万里云天如画卷。玄门弟子们结伴前去道贺,也有促狭地临走前看方才一个戏翻白眼的修士,眨几下眼,然后也望天翻个白眼,才洒洒然跟在队伍后头离去。
众修士:幸好只是翻白眼,若是出言,岂不脸都要被打肿。
大凡中小宗门及散修,多半会对雄踞真法界的那几家大宗心生不满,占着天底下最好的资源,招收天下最有资质的弟子,还偏偏要把弟子教得拧成一股绳,叫旁人连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却也无人去想,若干年前,几大宗门也并非像现在这般口出如惊雷,言出有法随,不过是一代一代积累,在别的宗门没落时,他们依然傲立而已。
众玄门弟子向沈长钧道贺后,便坐听沈长钧传道,如此直到正午才退。沈长钧乍入返虚境,自然需得闭关稳固一下。望向秦景,有些担忧,接下来便不是抢道,但他此时闭关,无一年半载,定无法出关。秦景由元婴入出窍应不成问题,但太仪境的考验却是个问题,秦景委实无多少与人争斗的经验。
此时,沈长钧面临选择,陪同还是不陪同,各有各的好,陪同,可护秦景一路安稳,可叫她不必看这世间险恶,也可令她永如此时赤子之心。赤子之心于大道极好,但于人世间游历却极不好,古来怀赤子之心者,多半都是大宗门或大修仙世家所出,若无长辈一路周密护持,谁能在风雨血腥中保保持赤子之心。
若不陪同。成长自不需多言,日后再出行,也更添几分阅历,不必担心被人哄去,然而却失之真心。俗留真心要失阅历,欲阅历又要舍真心,这本就是极难的抉择。
最后。沈长钧选择问秦景的意思。秦景仔细考虑片刻后答道:“我自己去,小师叔,我总不能一世于羽翼之下。是雏鸟终要学飞,不学飞焉知是苍鹰还是凤凰。”
“好,你既决意去历世间风雨,便好好去看。阿景,你要有所预料。只会比照日所为更加丑陋。更加不堪,你可承受得?”沈长钧暗道,实则,照日所表现出的。不及他真面目之万一,秦景看到的更是万一中的一。
“我不想一直懵懂下去,总要睁开眼。看到真实的世界,才能确定自己心中所求何道。修道者立道。立心,立志,立身,与凡俗虽有别,却无别于此,小师叔,这是我的开道言。”凡开道言,必须履行,秦景从前是没那能耐去履行,现在有了,自然要去。
“这几个月好好修习剑意,每日晚上我依然还绘星图,若有不解,可在绘星图时提出。”若可以,沈长钧也很愿替秦景把什么都担下,但真法界,这多半是行不通的,张玄素没能成,洞世圣君也没能成。沈长钧赌不起一个秦景,自然更愿秦景去面对世间风雨,而不是怀赤子之心却反被误。
秦景自是听从安排,她听安排早已经听惯,秦景有时候也会抽空脑补一下各种勾心斗角,可参照宫廷大戏,以及各种商场官场文。虽说不尽不实,但总有些是可以用到的,只要知道,人与人相争真正相争时,是什么样的嘴脸就行。
“其实这些到底还是小事,我真正要命的还是裁道尺和天赋灵悟,前者是张玄素留下的,后者是我自己的,都挺要命。”秦景说着便往山中狩猎去,这几年兔子吃下来,兔皮都攒了一大堆,回去可以缝个床垫,被灵气洗涤过的兔子皮毛都格外滑软绵密,且毛长得令人发指。每到冬天秦景都想可以剪点织毛衣,唔,她手残党一个,哪里会弄这个。
今天运气不错,还没看到兔子,就先看到只迷路的鹿角羊,这玩意儿有点像麋鹿,肉质更细嫩。秦景在国外真吃过麋鹿这东西,味道像牛肉,真要论起来还不如牛肉好吃,不过胜在新奇。鹿角羊很适合炒,秦景实在是很久没吃顿正儿八经的饭,猎到鹿角羊就有点手痒。
“止戈,我记得我看过很多食谱,弄一份来瞧瞧,要牛肉或者羊肉的。”虽然不会,可当年也曾有一颗吃货的心,是以看过不少食谱,只是至不怎么实践过而已。
止戈一边腹诽,一边从秦景记忆里给她扒食谱。
因早知道出门要自己填肚子,秦景乾坤镯里调料应有尽有,锅碗瓢盆一样不缺。把鹿角羊用止戈给分好块,余下不吃地再用符咒冻起来塞进乾坤镯,取出锅碗瓢盆,该洗洗该切切。为保险起见,秦景选择炖,坐油锅下葱姜蒜炒香,加大块的肉炒到变色,再加春天新发的小嫩笋炒,最后加灵泉水开炖。按食谱上写的,大火煮开了,拿小火煨取汤收肉烂。
可惜没西红柿,秦景加了两个味道和西红柿差不多的果子进去,反正坏不了菜。就算坏了,再另炖一锅就是。这边炖着肉那边焖着饭,闻着米饭飘出来的香气,秦景都觉得自己胃里的黑洞在开始发作。
最后汤里飘出来的是微酸的香气,这味道最容易把馋虫勾出来,秦景端着米饭蹲在锅前等,待到汤汁浓时连汤带肉和笋舀起一大勺来浇在米饭上,拌匀开吃。她才吃半碗呢,就听到吸溜声,把她的大饭碗挪开一看,竟有只小狐狸似的家伙蹲锅边,举着锅就把她一锅肉全吃掉了。
秦景:夺我美食,何能忍!
止戈:“是瑞兽,别看长得像狐狸,待到长成时,是碧水金猊。这应该是才生下来不久的,叫它吃,它要吃不够,再喂它半头鹿角羊。这应该是太仪境的镇压瑞兽后代,若能得它好感,这太仪境中,你想去哪便去哪,再没什么可阻挡,一切禁制都对你无效。”
“怎么才算得到它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