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一直觉得要脸是种很好的品质,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方势力,要脸的至少能把表面工夫做好。有鉴于玄门作了那么多年名门正派,足够将当年随便喊喊的口号当成信念去维持,比如那句“凡吾玄门弟子,见世间祸乱应须仗剑,此为吾等修士应有之义,乃为大道张目,亦为坚吾辈修道之心”。
据元昊真君讲,这些如今刻在玉璧上的玄门宗规,当年都不过是开山祖师装的一手好十三,就像起义推翻某个腐朽的王国,需要一个伟大光明正确的借口一样。一个宗派成立,开山祖师认为,一定要是一个很响亮光明的篇章,才不至叫后人走歪门邪道。如今的玄门祖地,便是当年灭合欢宗后得到的地盘,当时开山祖师没得选,只能在这么个破地方立宗开派,地方有点邪,再没点好听好看说出去能叫人为之耳目一清的,这宗派必要步合欢宗后尘呐。
之所以秦景要想起这些,纯粹是因为,秦景在国都看到不少玄门修士,内门外门真传都有,齐乐融融的倒像来开派对,不像是要来一统天下。弟子中有识得沈长钧的,见他们一行人降落,连忙上前来致礼:“弟子拜见长钧师叔。”
“无须多礼。”沈长钧对门中弟子虽作不到与无应山弟子一般对待,但也不至于差太远。
一众弟子眼中,沈长钧虽是个话少略冷的,但待他们倒也温和,凡有疑问到沈长钧面前,不论是识得的不识得的,沈长钧都会极有耐心地解答,所以沈长钧在玄门弟子心中颇有地位。倒是秦景谁也不认识,还得秦景自报家门,众人才记起前几年听闻无应山元昊真君收了个弟子,玄门收徒从来是不大作兴办典礼的,互相知会一声。到主峰宗主那里录个名既可。自然,若是爱办,玄门也不拦着,玄门最彻底的刻在骨子里的。没写明的宗规就是——放羊吃草啊!
作为无应山吃草吃得最好的一群羊中的一只,秦景受到了师兄师姐乃至师侄们的热情欢迎。一时间,这个喊她晚上吃烤肉,那个问她夜里在哪歇,还有问她修什么的。得知是丹剑并修,更有不少求切磋的。
散修间何时有这样的场面出现,夏凉头回见修士们互相处得这样融洽的,他们就像是一家人,哪怕不熟没怎么见,一旦知道是家里人,也都会很快把你包容进去。夏凉缩缩鼻子,有点想问问秦景玄门还收不收像她这样,资质一般,但还算刻苦的弟子。不过玄门到底太高高在上。夏凉没脸开这口,想着还是蹭点光算了,能跟秦景一起游历已很是不错。
在一众玄门弟子的热情招呼中,沈长钧率先进入暂居的院子,秦景和龙橙走在前边,尝海自是一路跟着,赢匡作为国君,也被迎进去。秦景却忽然发现她家小伙伴没跟上来,遂回头去看:“夏凉,你不来吗?”
夏凉:一时间发现跟你们有很长一段距离。有点心塞嘛。
“就来就来。”夏凉叹口气跟上,某位散修说得对,大宗门弟子都是天边明月。可明月忽然倾照在她身边的湖里,夏凉一时间有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怪不得劲的。
夏凉不是秦景那来得快去得快的,等晚餐摆好,慢半拍少女都发现不对劲了:“小凉,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忽然发现你有靠山。叫我以后怎么还敢带你四处玩。”小伙伴出身壕门,压力山大呀,夏凉忍不住用那天知道赢匡身份后,秦景凑过来跟她咬耳朵时讲的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我们悄悄去,谁也不叫知道不就可以,想太多,山又不会一直绕着我转。”秦景把下巴压在夏凉肩头,冲夏凉笑眯眯的挑眉,“你都不知道,跟你出去这一次是我这辈子最刺激的一次外出,先前我自己带龙橙都没这么惊险刺激的。你要不带我四处玩,我这一世岂不再也遇不上这样的事了,人生太平淡无奇未免太无趣,还是偶尔要找点刺激的。”
小师叔:合着跟我出去没刺激着你!
看着小姑娘跟别人眉来眼去约作伴同行,还对以前的出行颇感无趣,小师叔就更觉堵心。忽然间就有种,家里的小姑娘不听话,总要跟别人跑出去野,还夜不归宿,不肯着家,可不让人忧心忡忡之余还堵得慌么。
秦景之所以能瞬间这么灵光,得感谢赢皇帝给她递的小纸条,赢皇帝对人心的掌控,真是细致到毫微。秦景作完小伙伴的心理工作,还飞给赢皇帝一眼,眼角微挑,笑意融融,叫赢皇帝特别想随着风中的舞乐起来手舞足蹈一曲。
沈小师叔瞬间有点想回山门,最好是能把秦景一块带回,无应山事多,宗道山事也多,他不可能一直陪同秦景游历,且宗门规矩也不能坏。陪同一段路已是极限,再陪同下去,宗主非找他谈心不可。
晚宴散后,赢皇帝自是回宫禁中去,各人也各自回屋,留下沈长钧和秦景走在最后,沈长钧叫秦景一声,秦景遂扭头看他,灯火璀璨间,两人的身周都是一片斑斓。画面忽然间唯美细腻得如诗行似画卷,且是妙手而成,温柔的笔触倾泄在字里行间,令人心也柔眼也软:“可想过,如何了结情缘?”
秦景为这事早想了很多主意,虽然很多都被她最终否定,但她确实已经定下几个主意备选:“最简单不过是有个更能令他心动之人,这样赢匡自然会收心,情缘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