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咱们不能随了她的意,气坏了自个。”垂眸思量片刻,顾祁看着连城,顾宁道:“日子该怎么过咱们照旧,别因叔母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影响了心情。”连城含笑点头,就听他接道:“二妹,你今日受的委屈,大哥迟早会给你讨回来。”
与其四目相对,连城再次含笑点头:“我信大哥。”
在顾祁,连城开解下,顾宁心情好了些许,只见她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递到连城面前:“二姐,这是你昨日走后二叔着管家胡伯送过来的银票,我和大哥看了下,有近三千两,胡伯说咱们府上原有的钱财和贵重物品,在三年前那夜近乎都没了,不过,他有转述二叔的话,说二叔说了,娘嫁妆里的铺面和庄子,还有外祖一门留下的产业,现在都暂由叔母打理着,待咱们不日休息好后,若要自己打理那些铺面,庄子什么的,二叔会让叔母将账册给送到主院来。”
“嗯,这个先不急,咱们一步步慢慢来。”连城笑着回其一句。
顾宁长睫眨了眨,接道:“二姐,昨个我从宫里回府没多久,皇上就着宫侍给咱们送来好多赏赐,有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等等,装了两三个箱子呢,嗯,还有,皇上还派人送来了两只特别可爱的大狗,说是别国的贡品……”
连城一喜,忙截断她的话:“是大黄和大黑,对不对?”
“二姐,大黄大黑是什么啊?”顾宁不解,歪着头看向顾祁,顾祁摇了摇头,表示自个也不知连城说的是什么,而顾骏这个小家伙,则一直坐在顾祁怀里,眨巴着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连城。
他虽然还是发不出声音,但他喜欢看二姐,喜欢二姐笑,喜欢她在自己身边。
“二姐,你说的是不是黄玉和墨玉啊?”顾宁试探着问了句,见连城连连点头,她接道:“是宫侍告诉我它们叫什么的。
“是叫黄玉,墨玉没错,不过,我更喜欢叫它们大黄,大黑。”笑了笑,连城柔声道:“那我怎么没在院里见到它们?”定是在桃林里发生的一幕,有宫人禀给了皇帝,这才有墨玉,黄玉被送到侯府来。
皇帝大大真善解人意,不错,不错!暗赞皇甫擎一句,连城便听顾宁道:“宫人说墨玉,黄玉太过凶悍,怕它们在路上伤到人,就将它们用药迷倒,带到了咱们府里。这会被我吩咐李木关在柴房里呢!”
“不怕,它们不会轻易伤人。”连城微笑着道:“以后咱们就唤它们大黑,大黄,让它们给咱们看院门,这样就不会有闲杂人等随意进入主院,大哥也就能安心调养身体,好方便我给他医治腿疾。”
瞧连城之言尤为肯定,顾宁逐安下心,道:“二姐,宫里的赏赐二叔都让下人抬到了咱们院里,你说咱们该如何安置?”
“等会我随你去看看再做打算。”连城说着,拿出身上的银票,并将其来由与顾祁,顾宁大致说了说,就见二人吃惊地盯着她猛瞧,“你们这是怎么了?”笑了笑,连城柔声问道。
“二姐,你没骗我吧,就那个空点滴瓶,也值两万两?”连城从皇甫熠那得来的三万两银票,顾宁也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压根就当回事,她把重点放在了连城当的那只空点滴瓶上,两万两?就算那瓶子稀罕,恐怕也不值这么多吧!
连城点点她的额头:“你以前有见过那个瓶子吗?”
顾宁摇头。
连城又道:“皇宫你也进了,可在哪里有见过?”
顾宁再次摇头。
连城笑道:“这不就得了。要我说,就那瓶子,七八万两也是值得。且我敢拍胸脯,除过那只被我当掉的空点滴瓶,及我医疗背包里装着的几只,这世间再无其他类似的。”顾宁思索片刻,觉得不对,正欲张嘴问出心中的疑惑,便听连城接道:“其实那医疗背包是天外飞来的,并不是洛公子留给我的,别问它为什么会飞来,因为我也只是做了个虚无缥缈的梦,然后醒转过来就看到那包包在屋里。”谎言编多了无形中就会成为负担,连城不想活得那么累,于是就说出那真假难辨的一席话。
“天外飞来的?”顾宁眸光疑惑,呢喃道:“那二姐的医术该不会也是在梦里学来的吧?”
“傻丫头,我的医术自然是冯叔教的。”连城笑着道。
顾祁看出连城不想就这件事多说,微微笑了笑,对顾宁道:“你二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总提那么多疑问。”谁都有秘密,既然二妹不愿多说,他便不问。不过,从熠亲王那拿来的三万两银票,他还是问问得好。
垂眸稍加思量,顾祁的目光凝聚在连城身上,温声道:“二妹,我虽对熠亲王了解不多,但潜意识中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你拿了他三万两银票,这样真的好么?”
“大哥,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轻浅一笑,连城缓声道:“熠亲王究竟怎样,与我无半点干系,这三万两银票是他主动提出给我的,我若不拿就明摆着驳了他的一片好意,从而变相得罪于他……”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一副我没做错的样子,顾祁无奈地摇摇头,道:“这次就算了,往后可不许再如此。”
“是,大哥。”
连城爽声应道。
说来,顾祁心中仍有些旁的顾忌,但他没说。
他怕是他自个多想,说了反倒令连城心里装事,往后的日子过得不痛快。
先看看吧,若真如他心中所想,再提醒二妹便是,顾祁心中如是想到。
“宁儿,你拿上桌上的零食和玩具,先带骏儿去你屋里玩会。”笑着与顾宁说了句,连城又伸出手抚了抚顾骏的发顶:“和三姐去玩会,二姐一会去找你们。”顾骏专注地看了她好一会,才点点头。
送顾宁,顾骏出屋,连城随手合上房门,返回顾祁*边坐下,很认真地道:“大哥,你听说过摄魂术吗?”
“摄魂术?”顾祁呢喃,片刻后他道:“摄魂术我倒没听过,但江湖中有种失传已经的神功,具体名字是什么我因是幼时听爹提起过,现在记得不太清楚,不过,那神功是靠一双眼睛施展,只要对方对视上这双眼睛,就会神不知故不觉地被其控制住意识,任人操控。”
连城静静地听顾祁说着。
“还有,操控者无须言语,仅凭自我意念掌控对方的意识。”
“大哥,照你这么说,那双眼睛就是一杀人的利器。”连城问。
“是啊,可以这么说。”顾祁叹道:“爹说曾有一本古书上记载,练得那种神功之人,无不具有敢于吃苦,极具坚韧的心性。就这,也不是想练就能练成。”
“这比摄魂术厉害多了。”眼睑微垂,连城一字字道:“摄魂术可控制人的心神,让其照着掌控者的指令办事。而大哥说的这种神功,我觉得它尤为神秘,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一种幻境,从而看到心底最想看到的,说出从来不敢说出的话,甚至于甘愿陷入其中,迷失自我。”
顾祁与连城说的那种江湖失传已久的神功,名为“醉幻魅瞳”,单从字面上就不难理解其意。
要修得此神功,必须要花足一定的时间,看遍形形色色人的眼神。
譬如:乞丐乞讨时受尽白眼,卑微之极的眼神;*之徒面对美女流露出的龌龊眼神;商人面对金钱利益毫不遮掩的贪婪眼神……
总之,无论是令人嫌恶,鄙夷,不满的各种眼神,还是让人为之生出臣服,赞美,惊叹等等心神愉悦的眼神,欲练得“醉幻魅瞳”,都需将这各色眼神掌握到极致,在双眼中做到收放自如,还不被旁人发觉。
为能安然长大,为能给母妃和皇兄,及外祖一家报仇,皇甫熠经历十五年前那场劫难后,主动向任伯提出,他要改变自己,要大周出个无所事事,玩世不恭,嚣张狂妄的熠亲王。
那时,他年岁尚小,心性却已坚韧无比。
任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违背祖上训诫,将他都未修炼的“醉幻魅瞳”秘籍,传给了皇甫熠,并对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严格加以训练。
由这,也就不难理解皇甫熠多年来在京中的作为,所为何故。
静寂的屋里,兄妹俩各陷入沉思,良久,顾祁抬眼看向连城,忽然问道:“二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连城心念电转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走在街上,我七想八想脑中就跃出了“摄魂术”三字,好奇之下,就想着回来问问大哥,好解心中之惑。“
“真是这样?你没有什么瞒着大哥?”顾祁有些不信,眉头微挑,凝视着连城问。
摇了摇头,连城笑道:“真的只是这样,大哥,你别多想,我没什么好瞒着你的。”看来皇甫熠那厮绝对是练了那什么神功,否则,也不会令阙嫔做出那么反常之事,日后,万一再和他碰上,她还是尽量避免与其四目相对,以免中招。
呸呸呸!就她那坚不可摧的意志力,他即便用那什么神功,想来也奈何不了她。
对,他绝对奈何不了她!
一番鄙视自己后,连城对皇甫熠会那什么神功无再多顾忌,但即便这样,她也不打算将御花园中发生的事,与顾祁道出,免得他心里有负担,不再放心她独自出府。
“大哥,我真的没瞒你什么,你就信我好么!”顾祁薄唇微抿,一双深邃内敛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连城,久不出声,这让连城顿感心如打鼓。
良久,顾祁沉稳却不失温和的声音才响起:“你真没什么事瞒着大哥?”爹娘,大妹已离他而去,他不希望二妹,三妹,还有骏儿他们种的任何一个再出事。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连城情急之下,举手做发誓状,娇声道:“我发誓,我发誓绝对……”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及脸上浮现出的明亮笑容,顾祁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缓和:“大哥现在 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你要记得,遇事有个人商量总是好的。”
“嗯,我知道。”
连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大哥,让我看看你的腿。”顾祁一怔,略显迟疑道:“大哥的腿疾真能好么?”
“大哥是不信我的医术?还是说大哥怕痛,对自个的毅力没信心?”连城秀眉微挑,柔声问。
顾祁俊脸微红,嗫嚅道:“这三年多来,大哥什么痛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可是……可是大哥毕竟是男子,而你……”连城闻言,不由觉得好笑:“大哥,你顾忌那么多作甚?首先,我是大夫,你是病患,就单单这层关系,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再者,你是我们一家人的希望,若是就因为这么点事,宁愿一直拖着两条残腿,又如何护得我和宁儿,还有骏儿?又或者,你甘愿一辈子坐在屋里,不出去见人,不去寻求三年前的事情真相,让我们的爹娘,大姐,及那么多无辜之人白白枉死?”说到后面,连城眸中神光尤为认真,语气也不仅变得严肃起来。
“大哥虽没想得太多,但于你之言,大哥甚感惭愧!”顾祁对上连城的目光,渐显湿润的眸中全然被伤痛和恨意填满:“爹娘和你大姐的仇,大哥一定要报,大哥会为他们,为那些无辜往死之人讨回公道!”说着,他掀开锦被,由着连城帮他卷起裤管,查看一双残腿。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顾祁从连城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禁不住问道:“二妹,大哥的腿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连城摇头:“可以治愈,不过过程会很痛苦。”从顾祁的伤腿情况看,他两条腿曾经都因外力断过,后来虽然接了骨,但显然没有接到正确位置,现如今,断骨处皆已长成,若是要重新接骨,就得再次承受断骨之痛。
“我承受得住。”顾祁断然道。
“我信大哥,不过,暂时还不能手术,等大哥身子将养好些后,我就为大哥重新接骨。”拉过锦被盖在顾祁腿上,连城微笑着道。
顾祁神色温和:“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要双腿能恢复如常,再难以忍受的痛,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那咱们从今日起就做准备……”言语轻柔,连城不急不缓地与顾祁讲着要注意的事项,让其照着她的话每日给双腿按摩,好促进腿部血液循环顺畅,她说的很详细,顾祁一字一句都有认真听着,不太懂的地方,他还出言相问,连城对此都耐心地给他解答。
夕阳逐渐西落,从顾祁屋里出来后,连城就去看了宫里的赏赐,然后吩咐唤芙,唤雪从中挑出一部分,给各院主子送去,免得杨氏为这些赏赐再生出什么事端,扰了他们的清净日子。
宫里,皇甫烨修四兄弟与皇甫擎去过皇后宫里后,想到母妃被禁足在寝宫,便请求皇甫擎对其加以宽恕。
结果,皇甫擎并未允他的请求,不过,他有着皇甫烨修前往梅贵妃寝宫探望。
延福宫。
皇甫烨修一走进梅贵妃的寝宫,就挥退里面伺候的宫人到殿外候着,“母妃,你这又是何苦?”见梅贵妃一脸憔悴地侧卧在榻上,他眼里禁不住涌满疼惜。
“你来了?呵呵,你父皇倒是还顾念着父子情,允你过来看我。”唇角掀起丝自嘲的笑,梅贵妃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哀怨,皇甫烨修扶她坐起,浅声道:“孩儿深知母妃的良苦用心,可有些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梅贵妃的目光落在皇甫烨修身上,幽幽道:“你都知道了!”皇甫烨修轻嗯一声,道:“母妃,以父皇的洞察力,他不难猜出如贵人的事与你有所关联。”
“他猜出又能怎样?证据呢?如果有证据,他就不会只将我禁足在寝宫。”梅贵妃眼里的哀怨更甚,愤愤道:“无论是能力,还是在朝臣中的威望,你都该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更何况有相府和忠勇伯府做后盾……”
忠勇伯府是皇甫烨修的外家,至于相府,说起来与他的关系就不免有些远了,但于梅贵妃而言,其母则是岑老丞相的异母妹妹,也就是岑洛的姑祖母。
念着自己有这么强的靠山,梅贵妃在后宫的地位,真真可与皇后相媲美。
也正是因这,令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性,慢慢的愈发变得骄横。
“母妃,你说这个做什么?”皇甫烨修脸色微沉:“你是知道的,外戚干政,历朝历代都容不下的。”
梅贵妃不以为意道:“我也就是与你说说,若有朝一ri你真坐上那把椅子,要怎么做还不是你说了算。”
幽叹口气,皇甫烨修道:“母妃,关于储君之位咱先不说,就如贵人的事,我想与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