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帝眉头沉下,虎目无声掠过四国宾客的方向,将之观戏的神情收入眼底,不由更是沉默。
一侧善于察言观色的陆皇后,一双细长的美眸眯起,看着楚华容的眸光,有些猜疑,有些失望,亦有些……不齿。
那厢,言论愈发扯远,不知是谁狐疑地问了句:“楚三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听言,楚婉儿似才察觉自己失言,一双水眸圆瞪,心慌地捂住红唇,小声地出言辩解,试图挽回楚华容在众人心底不堪的形象。
“不……不……也许,是婉儿看错了……应该是婉儿看错了……姐姐的东西都送出去了,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儿……应该,对,应该……”
一番话,似是解释,更似是强调了楚华容先前逾礼的行事作风。便是那东西不是楚华容所有,但听楚婉儿之语,也能知晓,楚华容先前对四皇子做了怎样下贱的纠缠……
竟如勾栏院中女子一样,献媚勾搭四皇子?!
这……
“真真丢了贵女的脸面!”
“楚小姐如此不堪,如何能污了王爷?”
“是呢,这般心若朽木的女子,怎能配得上国士无双的王爷?”
人群渐渐躁动。
本就羡慕嫉妒楚华容能与轩辕珏喜结连理的众女,似是找到了嫉妒的发泄口,纷纷低言不满,尽情宣泄。左右附和的人过多,也不必担忧自己的失言会成为众矢之的。
贵女不满,在场的肱骨之臣又怎能满意?
王爷惊才,合该有个才情双绝的女子与之匹配。而现今,楚家贵女不仅是行为不端,这内中想法,更是龌龊至极……
果真是污了王爷的清誉!
一时间,气氛喧哗。
众人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是,看着那大厅中央的红装女子的眼神,夹杂了些不满和不齿。
见此,楚婉儿慢慢放下捂口的双手,缓缓垂眸,隐去水眸中的畅快得意。
楚华容,坊间俱传你天资聪颖又如何?
今日yín词艳曲一出,声誉尽毁,日后,端看谁会正眼瞧你!看你又如何抬头做人!再看那王爷会如何慢怠于你!
楚婉儿抿唇,看着身上的粉色纱裙,无声微笑,心下怡然做了决定:楚华容,今日一过,我楚婉儿不再嫉妒你,不再羡慕你,不再受你欺压,你我之间过往的恩怨,尽数消散。
偌大的喜堂,喧哗。
众女细碎的不满汇聚成河,直直朝楚华容涌去,楚华容张口哈气,在楚婉儿开口的刹那,瞬间想通了始末。
素手一动,便要掀开红盖头,直接按照先前准备的计策反治其身,让楚婉儿声名扫地。
只不若那手方才离了红绸一寸,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压制住了。
“轩辕珏?”
楚华容挑眉。
“别掀,”轩辕珏低语,“我来。”
红盖头下,楚华容凤眸微闪,似在衡量着些什么。
只那轩辕珏却不待她点头同意,轻松压制住楚华容的手后,若星空般璀璨的凤眸,一一扫过交头接耳的众人。
眸光平淡如水,沉静若山。只拿点墨黑瞳间,在于众人眼神接触的瞬间,似有犀利剑芒迸射而出,无声的血雨腥风蕴藏其间;又似惊涛拍岸,暗流汹涌。
令看着心颤!心悸!如游走在剑刃边缘般惊心动魄!比之在薄冰履行更为提心吊胆!
“王……王爷?”
众人惊悸,瞬间止声。干巴巴地伫立在大堂之上,除了讷讷出言唤轩辕珏的名号,不敢再多言一句。
轩辕珏不应,清冷出言,为楚华容正名:“那锦帕,非本王王妃所有。”
众人一怔。
轩辕珏继续说道:“诸位言辞过分,诋毁王妃名誉,令她心伤。一一道歉之后,若王妃心欢,本王自欢送诸位贵客离府。”
这次,换楚华容怔住了。
怔愣之后,楚华容嘴一抽,轩辕珏这是,直接一句话,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他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完了还得向她道歉,道歉后还得她满意了才能放人离开?
楚华容扯嘴,她以前怎会猜测轩辕珏是太仙还是太危险的?
那掩在清雅相貌下的性格,根本就是唯我独尊的霸道!
“又一次错看了你。”楚华容哼了一声。冷哼之后,她勾唇,不得不承认,被人维护的感觉,很不错。
不用她出手,有人帮她解决碍眼的人或事,这感觉,也不赖。
众人并未注意到楚华容的低语,只是琢磨出了轩辕珏语中之意后,面面相觑。
须臾,有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敛眸不语的轩辕帝,再瞅瞅那似局外人般的陆皇后,待觉着帝后两人都不打算出面缓和局面后,方才看向轩辕珏,谨慎地措辞:“王,王爷,这楚三小姐是王妃的妹妹,总不至于错看王妃私物。”
若他们真的错了,道歉也无妨。
但那楚三小姐的话……
一名蓝袍常服的官员胆大言道。
轩辕珏面色不改,“便是私物,她又如何分辨?”
“或是偶然所见?”
“是怎样的情况下,能够偶然所见旁人私物?”
“……”官员无话可辨。
轩辕珏薄唇抿起:“窥探他人私物,不过是宵小之人所为。既是宵小之人,其言如何相信?”
一句话,不仅推倒了官员心中信任根源,更是给楚婉儿冠上个宵小之人的恶名。
深知轩辕珏一言一行在民间的影响力的楚华容,勾唇一笑。
轩辕珏这句话,比她找百人损毁楚婉儿名誉,可有用多了。
楚婉儿……
楚华容摇头,那鲜艳的红盖头,随之轻晃几下。
尚在得意之中的楚婉儿听言,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轩辕珏,“王爷?!”
后者对她眼中的委屈和不可置信视若无睹,也未念及自己的言行将对楚婉儿造成多大伤害,仅是幽幽再言:“既然王大人无言可对,便向本王王妃赔罪一二,以消王妃心中不愉。”
先前大胆辩解的官员木讷无言,迟迟不低头,亦不道歉。
轩辕珏也不急,甚至是心有欢喜。
只因,他明显能感受到身旁人心愉的气息,以及他掌下,那异常安分的手。
很小。
也很软。
轩辕珏抿着的唇,微微上扬,有一丝可疑的喜悦之色划过。
“这……”
那方,官员还在犹豫,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轩辕珏。四处漂移的眼神,忽而在那一品命妇中顿住,眼前一亮,迅速道:“王爷,樊夫人曾说过,那锦帕是从王妃嫁妆上掉落下来的。”
这樊夫人知书识礼,更是独自一人抚养出文武状元,这样一个声德俱全的妇人,总不至于说些谎言,构陷楚贵女吧。
王爷便是要为楚贵女做主,便是要让他们道歉,也得让他们心服口服!
能做出这般yín词艳曲之人,怎配让他们低头!
行事作风如此放浪形骸之人,怎配为一国王妃!
官员执着。
其余众人虽未出言,但那表情,明显是站在王姓官员一边。
轩辕珏敛眸,忽而道:“樊夫人?”
“奴家在。”
“你那婢女,可是亲手从那嫁妆之下捡起的锦帕?”
“是。”
“在何处所捡?”
“在……”樊夫人犹疑,“应,应是前堂院落……”
“应是?”轩辕珏忽而冷声,声若寒冰,不悦尽显。
喜堂气氛,因着这一句反问,瞬间僵滞。
樊夫人惊恐万分,“王爷……”
“在哪儿所捡又有何区别?”一旁被冠名宵小之人的楚婉儿终于回神,不顾远处不断朝他使眼色的楚相,不死心道:“都说王爷性高雅,如今非要为了姐姐挣个虚名,违心诬赖小女名誉,为难樊夫人一介妇人吗?!”
“王爷,您这般偏私,不觉令人彻骨寒心吗?”
楚婉儿一字一句,神情哀伤。
楚华容眨眼,楚婉儿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让她声誉尽毁才满意了。用yín词艳曲毁人名誉,亏得她能想得出来。
只不若……
楚华容扯嘴,不合时宜地自我反省,她得罪过她?多大的罪过竟让她恨她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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