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天色渐暗,远处的几个大院子里都点上了红烛、灯笼,芙蓉苑里,因为一向被那些势利眼克扣份例,自是不讲究这些的,只是在苏依依的正房睡房里,燃上了两盏红烛,昏暗的烛光下,春兰伺候着苏依依换下了外衣袍子。
一桶桶冒着热气的开水提进了耳房,耳房角落里的浴桶里也勾兑好了温水,春兰扶着苏依依小心的坐在了水里,春兰则站在苏依依的身后,小心的给苏依依拿着肩,松快身子。
水温慢慢的降低,苏依依跑跳了一天略有些疲惫的身子也得到了舒展,脚步轻盈的走出了净房,披着湿发坐在了铜镜前。
铜镜中,苏依依不过稚龄,但是眉眼间也见了几分娇美,一双娥眉不花而浓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樱桃小嘴娇艳欲滴,唯一的缺憾怕是就是那口中掉落了几颗乳牙,每每一笑,总是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窟窿。
苏依依这些日子也已经习惯了铜镜中陌生的脸蛋,这张脸蛋不得不说确实惹人,也不知道等到自己成年,该长得如何美艳惊人!
这还真不是苏依依自夸,听一直在芙蓉苑里伺候苏依依的生母秦姨娘的赵嬷嬷说,秦姨娘生得一副媚态,皮肤又如江南水乡的小姐一般,白皙嫩滑,吹弹可破,眉眼五官更是精巧、别致,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如黑缎一般,十指修长,四肢纤细,腰肢更是如扶柳一般,那真是妖媚而不俗,美艳而不媚,比一向端庄的夫人多了几分灵动,比一向魅惑的孙姨娘多了几分仙气。
对了,忘记说了,孙姨娘就是苏依依的庶姐苏蕊蕊的生母,如今就住在春熙苑中,离前院苏老爷的书房也就是一墙之隔,真乃是府中的盛宠,不过当年秦姨娘还在世的时候,可轮不上这个孙姨娘。
这些日子,苏依依还真的在赵嬷嬷的碎碎念中知道了不少府中的琐事,哪怕是当年那些莫名其妙被送到庄子上的姨娘,赵嬷嬷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而孟氏也不似今日所见的那般良善,反而是个性子及其阴狠的人,当年秦姨娘难产,怕是也有这位的手脚在里面。
当然了,这些都是赵嬷嬷的猜测,不过苏依依并不在意,自己穿越到了这个可怜的小孩子的身上,可不想和府里掌管自己未来生活的当家主母直接杠上,但是若是那主母欺负到自己头上,那咱也不会对其手软。
明面上,咱斗不过你,咱还可以暗里下黑手,让你死的无声无息!
春兰小心的擦拭好苏依依的长发,苏依依看着自己那有些枯黄的发丝就无奈的笑了笑,这还真是个小可怜,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的保养,但是那一直以来的营养不良,还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弥补过来的。
苏依依换好了半长的睡袍,下穿了一条细布的睡裤,乖巧的躺在了架子床上,数着帐子顶的花纹,一朵、两朵、三朵……
一直数到春兰发出悠长的呼吸,苏依依才撩开了帷幔,看了看已经缩在角落里睡的正香的春兰,悄悄的探出了身子。
……
月挂正中,一道道树影倒影在青石小路上,苏依依穿了一身还算轻便的紧身衣裤,脸上遮着一条暗红色的娟帕,麻利的躲过了巡夜的粗使婆子,越过了长满了花草的内院小花园,摸到了临街的墙边。
“呼哧……呼哧……”
苏依依辛苦的爬上了一丈多高的围墙,坐在墙头上,望着地面,有些忐忑的喘了喘气,手脚并用的爬了下来,跺了跺因为猛然落地而有些发麻的小脚,沿着路边的阴影,悄悄的摸出了巷子。
“累死姑奶奶了,果然还是需要锻炼的!”苏依依拍了拍起伏频繁的小胸脯,自言自语的说道。
刚刚走上街边的苏依依也已经把娟帕塞进了衣襟,发上梳着一个小咎咎,虽然和街上众人的发髻不太一样,但是总归看不出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了。
苏依依打量着路上三三两两的路人,闻着那些男人身上的脂粉气、酒气,微微蹙着眉,看着那些月上三竿仍然挑着灯笼迎客的小楼,嘴角不屑的扬起,看着那些穿着轻纱衣裙、浓妆艳抹的女子,眼睛里划过了一丝心疼。
这个时代和自己生活的年代不同,这个年代若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绝不会有女子这般作践自己,而且这些女子多数都是被家里人买到这些青楼楚馆里的,自小跟在那些窑姐身边学着怎么伺候男人!
若是真的幸运的碰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还能被人赎身过上几天好日子,不然一旦等到她们年老色衰,等待她们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若是普通的青楼楚馆也就罢了,要是官家的教坊,那些女子多是家里犯了事的官家小姐,小时候也都是家里的娇娇小姐,进了教坊,虽然还是照样日日抚琴弄曲、舞文弄墨,可是却身不由己,也没个被赎身的日子,还不如那些被家人卖到青楼楚馆的娼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