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何时回来呢?怎么一去就再也不回来呢?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念父亲了。父亲脾气古怪,暴躁,易怒,动辄发火。然而,也有温和的时候。他高兴的时候,会用大手轻轻摸着儿子的头。冷不防,他会将儿子举起,擎在半空,儿子惊吓得啊啊大叫,他却哈哈地笑,快活极了。
他真的开始想念父亲了。
一次他在山石边练习袖箭的时候,听见右边的藏书阁上传出笑声。他吃了一个惊,这样的笑声只有父亲在的时候,父母和好的时候有过。莫不是父亲回来了。父母和好了。他不忍心去惊扰他们,就悄悄挨近前去,他想等一会儿,他们下来的时候,再跳出来,吓他们一跳。
阁上的人在说话,絮絮的语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听着听着,他吃惊了,这声音不象是父亲的。父亲的声音雄浑中略带着点沙哑,可是这个男人的声音是轻柔的,细巧的,其间间杂着母亲快活的笑声。
母亲在和谁说话呢?他沿着台阶一步一步攀了上去。书阁的前窗户紧紧关闭着,他绕到后窗上。窗户打开着,但是看不见人影,被林立的书架所遮挡。说话声却十分清晰起来。那人不是父亲。是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男人。
陌生男人的声音拉得极长,那感觉,就伏在母亲耳根上:“好小袂------唔唔------好小袂-----”。
母亲也在回应,口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唔唔声。
他喊的正是母亲的闺名。不谙人事的少年迷茫了。里面是谁?他们在干什么?
“甚么追风刀,追风侠,都见鬼去吧。但愿那个死鬼死在天山的冰天雪地里,永远永远不要回来。”母亲说。声音是快活的。
“死了我们就可以天天厮守,再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了。”男人说。
热血涌上了少年的头。他觉得天地在旋转。纵是不明世事,但还是已然明白,他的母亲,在和一个男人相好。而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
少年伏在窗外,大气也不敢出。幸好阁里的人心思散漫,没有查觉窗外有人走近。他们说了好一阵话,终于离开了藏书阁。
少年目送一个青色人影翻身飞下阁去,消失到浓密的绿叶丛后。接着,母亲离去。少年僵立在原地,他怎么会想得到呢,他的母亲,竟然和另一个男人商议,商议对付父亲的手段。他们的言谈中提到了月妃,神教,怜月剑,等等一些他闻所未闻的人与事。
红日西斜,天色转晚,脸色苍白的少年摸进了自己的卧室。他隐隐明白了,明白了以前一直难以明白的事由。父亲,他以那么决绝的形式离去,原来是这样的。他是被母亲抛弃了。在四川唐门的地界,已经没有他立足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