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近, 郁云慈就看到了火光。略微愣神,尔后是失笑。自己一心想着弄吃的,倒是忘记就算是有鱼,没有火也无法弄熟。
似乎古人出门, 是随身携带火折子的。好在他带了火折子, 有了火, 就能有熟食吃。
可惜没有锅之类的,若不然, 还可以煮些野菜, 烧些水喝。小溪中的水虽然清澈,可她还是不敢喝。
幸好一直吃的是野果子野菜, 水分是有的。
他听到脚步声,慢慢睁开眼, 看到她手中的鱼,真真是出乎意料。水中的鱼儿并不好捉, 不是经年的老手, 是无法叉中它们的。
她到底还会些什么?
之前又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 再也无法压下去。他觉得, 自己有必要弄清她的来历。不是因为好奇, 而是内心深处强烈的想法。
“侯爷,您看…”
她把鱼提起来,晃了两下, 神色略有些得意。
待看到他脚边的野兔, 欢喜地惊呼一声。先前她就担心鱼不够吃, 有了这只野兔,无论如何都够了。
把鱼随手挂在矮枝上,她提起那只兔子,朝他伸手,“侯爷,借匕首一用。”
他低着眸子,“匕首脏。”
她立马会意过来,那匕首是用来杀人,再拿来处理吃食,确实有些膈应。正想着要如何办才好,就见他递过来一把细刀。
刀片极薄,细长长的,看起来锋利无比。
她小心地接过,提着兔子就去到小溪边,剥皮去内脏。其实这样的活计她没有做过,买的鸡鸭也都是杀好的。
好在刀很利,处理起来并不费劲。
清洗干净后,她便往回走,还顺路拔了一把艾草。
他已做好烤架,甚至还处理了烤鱼兔的树枝。见她回来,便递给她。她立马会意,把鱼用树枝穿好,挂到树叉搭成的烤架上,再把火堆移到架子下面。
兔子难熟些,穿好后放置一边,留到最后。
她在动作的同时,他一直认真地看着。
“你以前,常会露宿在外吗?”
“没有,不过是看得多,知道一些。”
她似随意地答着,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说。若是他此刻问起她的过往,她会如实相告。抛却那些光怪陆离的不说,普通的日常生活都可以说。那些高科技的事情,不是她不愿说,而是怕说了他不懂。
“在哪里看到的?”
“在书上,在我们生活的地方,无论男女,都一样要上学堂。”
他眼露惊讶,很快恢复。
“女子上学,都学些什么?”
她已弄好火堆,就势坐在旁边,不时地翻动着烧烤的鱼。鱼的香气很快扑面而来,可惜没有调料,若不然只会更香。
“男子学什么,女子就学什么。比方说医术,盖房子,甚至行军打仗。男子和女子都一样可以学。只要你想学,就可以学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行军打仗?
他眉头一挑,怪不得她对庭生的事情那么坦然。原来在她的骨子里,从不认为女子就应该比男子低一等。
那么她学的是什么?
“你是学什么的?”
说到这个,她就有些惭愧。在以前,每当去应聘时,被人问起专业,她都有些底气不足。但是现在,她很感谢自己所学的专业。要不然,这两天她就挺不过来。
“我呀,学的是植物…也就是一些花花草草的特性之类的…”
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反正她看到他若有所思,应该是听懂了。
鱼肉好熟,在他们说话间,鱼已开始发出焦香味。她把烤好的一串取下来,递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接过,她紧跟着把另一串架上去。
他盯着手中的鱼,有的地方焦了,但整体还算不错。
闻到鱼的香气,他这才感觉到腹中的饥饿。那个女子还在专注地转动着手中的鱼棍,火光映着她的脸。
脸上的红疹淡了许多,她的发髻之前全部散乱,现在已经重新整理过,仅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他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的心莫名沉沦,似是跌进一处深渊,温暖明亮,让人甘愿被它囚禁。这种情愫来得凶猛突然,甚至开始叫嚣奔腾。
“侯爷,您怎么还不吃?”
她侧过头,疑惑地问着,手中的鱼串似乎也烤好了。她轻轻地取下,放近鼻子边,深深地吸着香气。
红唇微嘟,不停地吹着气。
他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喉结滚动一下。一种陌生的渴望自下腹间升腾而起,他忙强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吃起鱼来。
她见他开始吃起来,便架上叉好的兔子,自己拿着烤好的鱼坐到另一边。她饿得狠,鱼肉除了细嫩有香味,并没有其它的味道。可在她吃来,却是格外的美味。四条鱼下肚,将将有四分饱。
吃完后,她盯着采来的野菜,有些犯愁。
没有东西煮,还是只能生吃。
“若是有一口铁锅还有盐和调料就好了。”
她感叹着,随手抓起一把野果,递到他的面前,“侯爷,您吃吗?”
他似是怔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看着她慢慢地吃着,学着她的样子,也一颗颗地吃起来。野果再新鲜,却还是太酸。
两人默默地吃着野果,各自吃了一把。
兔子被烤得冒油,发出“嗞嗞”声,她换了一个面,再让它慢慢地烤着。要是有调料什么的,这兔子必是十分的美味。
她想着,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眼神闪了闪,仰头靠在树上。看着那双纤细的手时不时地转动着兔子,心慢慢地沉淀下来。
野外夜宿于他而言,是常有的事。
便是从来没有一次,像此次一样,让他觉得温馨怡然。
兔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发出油滋滋的焦香味。她把兔子取下,在一处轻轻地吹着气,撕下一块来,放在口中嚼着。
很香。
且已经熟了。
“侯爷,已经烤好了。”
她把兔子搁在摘来的叶子上,放在他的面前。
他重拿出那把细刀,慢慢地分割着兔肉。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分明,一下一下地切着肉。
看来他常做这样的事情,她想着,因为他的动作太过娴熟。
切好肉后,两人静静地吃起来。兔肉虽香,却始终有些欠缺。她再一次在心中感叹,若是有盐和调料就好了。
山森静谧,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兽叫声。她有些担心,一想到有他在身边,还有火堆,又微微放下心来。
今夜依旧没有星月,无法辨别现在的时辰。
吃过东西后,她稍做清理,把鱼和兔骨头之类的埋到远处。
这一天一夜的劳累,到现在才觉得松懈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掩面打着哈欠,看着铺好的树床,很想躺上去。
“侯爷,要不…我们早些安歇吧?”
说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听着像是女子求欢。
“我是说,大家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他没有回答,不知是火光太亮,还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幽深的眼中,竟有灼灼星光,在不停地跳跃着。
“嗯。”
半晌,他吐出一个字,闭目靠在树上。
她暗道自己看花了眼,从火堆中拨出一部分,然后把之前拔的艾草放在上面。艾草是湿的,燃烧不起来,放在火堆上熏着,渐渐发出气味。
山里蚊虫多,眼下虽然渐凉,但看火堆旁边围绕的飞虫,还是有不少。
做完这些,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床,躺在上面。虽然铺着极厚的杂草,但要说舒适是谈不上的。
然而比起睡在地面,却是要好上太多。青草树枝的清香萦绕周身,还有艾草的香气,她还在树床的四周挂满了凤凰草,防止有蛇爬上来。
她微侧着头,看到席地靠躺的他。他神色怡然,似在闭目养神,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纵使瞧着落魄,骨子里的霸气还在,甚至还带着痞气。
他的腿上还有伤,伤得那么重,一夜睡在地上,怕会着凉。
“侯爷,若不然…您也睡上来吧?”
他睁开眼,直直地望过来。
她知道一个女子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