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会与侯爷相敬如宾,绝不是夫妻间的相敬如宾,而是会像真正的主人与宾客之间那样相处。
范氏看着她的侧颜,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长女。
“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
柳氏亦附和着,“慈姐儿长得确实像大姑姐,也像安妃娘娘。”
“可不是嘛,大姐儿去得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心就没有一天不痛的。每当我想念大姐儿的时候,我就递帖子进宫,看着安妃娘娘,聊以慰籍。现在好了,看到慈姐儿…我心里好受多了…”
范氏说着,又跟着流起泪来。
郁云慈忙道:“若是外祖母不嫌云慈愚钝,云慈愿常来陪外祖母说话。”
“好孩子,你可得常来。”
范氏拉着她的手,拍了一下,又放下。
此时,成国公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厅堂。女眷们连忙起身相迎,郁云慈跟在后面。
只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虎目烔烔,精气十足。走起路来虎步生威,站在那里就令人心生敬畏,他一眼就看到站在后面的女子。
“可是慈姐儿?”
“云慈见过外祖父。”
“好…好孩子…”
郁云慈低着头,虽然她看不清这位外祖父与两位舅舅的表情,但明显感觉到他们在看到自己的第一刻,表现出来的绝不是欢喜。
而是怔神。
就如成国公夫人和两位舅母一样。
成国公世子感慨道:“长这么大了?果然长得很像大姐…”
“确实像大姐…”成二舅跟着道。
“云慈见过二位舅舅。”
“一家人,不用多礼。”
见过礼后,众人才重新落座。
成国公在喝茶的时候,看了她好几眼,越看眉头越是紧皱。
郁云慈觉得这位外祖父怕是对她还有些不满,忙站起来,道:“先前云慈不懂事,不肯来国公府。实在是方氏…我不愿意看到我娘的东西被另一个人占着,便是什么都不做,我也在留在将军府里碍她的眼…”
她这一番解释,令成国公眉头舒展。
范氏迭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可真是委屈你了…”
郁云慈低着头,一副难过的模样。
“好,你的孝顺,你娘会看到的。既然你已嫁入侯府,以后但凡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寻国公府,外祖父替你做主。”
成国公嗓音哄亮,说话掷地有声,令人信服。
“云慈多谢外祖父。”
能靠上成国公府这棵大树,对于她来说,无形之中多了一层保护。或许将来的日子,有了两座靠山,应该不会难过。
她想着,略为心定。
男人不久呆后院,喝过一杯茶,成国公和两位舅舅便离开了。
到了午膳的时辰,女眷们便在内院摆了一桌席面。
国公府的菜色偏清淡,看上去颜色虽然鲜艳,却少油少水。摆在郁云慈最跟前的是一盅汤水,清清的汤底,里面飘着白色的豆腐丝儿和碧绿的青菜丝儿。
看起来普通,吃到嘴里却是大不一样。一点不寡淡,反而极为鲜美,那清水般的汤底应是滤过的鸡汤无疑。
比起国公府的菜色来,侯府的菜只能说是粗俗接地气。
郁云慈吃得极慢,因为要食不出声,她只能轻轻咀嚼,细细地咽下。
用过午膳后,范氏要回屋小憩。
她这个新相认的外孙女,自是得扶着外祖母。祖孙二人出了厅堂,绕过回廊,穿行过两道月洞门。
景墙上攀着雨薇花儿,此时正开得艳丽。嫣粉色的一簇簇开着,散发着芬芳。
行走之处,花香盈绕。
祖孙二人进了主院的屋子,丫头们一番侍候,范氏很快换上内寝衣物,斜靠在床榻上。
郁云慈乖巧地坐在床沿,打着团扇,替她扇着风。
屋子里很凉快,冰放得足,当然不会热。
“外祖母,其实云慈今日来,还有一事…”
“你说吧。”
范氏早就猜到她多年后登门,绝不是来认亲这么简单。若她性子真是随了大姐儿,在将军府里隐忍多年,而今必是还有其它的动作。
在这样浸yín后宅多年的女人面前,郁云慈并不敢耍什么心眼。
她从袖子中拿出那张嫁妆单子,“外祖母您看,这是我出嫁时方氏替我准备的嫁妆单子。虽然我没有见过母亲的嫁妆单子,可幼年时曾见过母亲的东西,绝不是单子上所写的。”
范氏接过单子,只扫了一眼,脸就沉下来。
“当真是以为我们成国公府没人了,除了一套宝石头面,其余的东西都不在上面。她的胃口倒是大,也不怕一下子给撑着了。”
和郁云慈猜得差不多,刚穿来时如晴给她戴的那套头面明显比其它的首饰珍贵不少。
“都是云慈没有护住娘的东西,都让她给占着…”
范氏缓缓气,长叹一声,“哪能怪你?你那时候小,怎么会是她的对手?方家女惯会耍小伎俩,使的都是软刀子。”
这个方家女,当然包括宫里的方太后和良妃娘娘。
成家和方氏,从宫里到宫外,早就势同水火。
“你待要怎么做?”
“外祖母,我想拿回我娘的嫁妆,万没有便宜别人的道理。”
范氏眼露一丝赞赏,命婆子娶来一物,递到郁云慈的手中。
郁云慈一看,正是同样的嫁妆单子。不过比自己拿来的要长许多,且从名称上看,上面的东西多为珍品。
“这是你娘出嫁时的单子,想来将军府的那一份被你爹收着,你是看不到的。我们成氏血脉可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怎么做,外祖母都支持你。别怕,捅破了天,也有成国公府替你兜着!”
“外祖母…”
郁云慈心里的底气更是足了一些,对于拿回嫁妆更添把握。
等外祖母睡着后,她轻轻地出去。外面的婆子小声行礼,“表小姐,西厢已收拾好,若不然您也歇一会儿?”
她摇了摇头,“我还不困,想随便走走。”
婆子会意,让下人领着她去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