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是越来越冷了,冷得叫人恨不得抱着个暖炉钻在被窝里头不出来。这冷宫里头更是冷得透骨头,夏梨这两日受了些风寒,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只能恹恹地偎在璇玑身上不动。
“咳咳……”
冷宫里头的咳嗽声不断,伺候的丫头捧着分毫没动过的食盒,担忧地往里头瞧了一眼,最后还是摇摇头,走进了没几个脚印的雪地。走着走着,迎头就碰上个人,这一抬头,倒是吓了一跳。
“高总管,您……您怎么来了,”说着,丫头赶紧欠身请安。
高全“嗯”了一声,算是受了她的礼,随后便侧耳听了听里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问道:“娘娘这是……受了风寒了?”
“回高总管的话,怕真是受了凉了,昨个已经咳了一晚上了。”
高全脸色沉了沉,口气严厉,“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丫头肩膀狠狠一抖,嘴皮子都吓得动不利索了,“奴婢,奴婢该死,请高总管责罚……”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正好从里头传出来,高全皱着眉思忖了一番,才低声下令:“宣太医过来瞧瞧,娘娘身子弱,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丫头连声应着,一路小跑走了。只留下高全一人对着冷宫廊下纠缠的蛛网轻轻叹气。
“真是生错了人家啊……”
高全到御书房回话的时候,正好顾相爷也在,洛白一看他进来了,居然也不避嫌,直接就问他冷宫的状况如何。
他犹豫了一下,瞧了瞧相爷,又瞧了瞧主子。
“皇后出事了?”若不是洛白脸上的表情过于平静,他几乎要以为,他还是关心这位时运不济的娘娘的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感了些风寒,已经让太医去诊断开药了。”
洛白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了顾宸的方向,“北召那头呢,是怎么个说法?”
“渊正帝情况堪忧,常常连着几天也睡不醒,政事只能全都交由太子打理,太子对这事的态度颇有些暧昧,迟迟没有表态,而且娘娘被关在冷宫这么些日子了,也没个娘家人来说个话,估摸着……”
“估摸着是不准备管她了?”
洛白挑起眉头,饶有兴味望着他。
“这不是正顺了皇上的意么?”
顾宸的话里,不知为何竟夹杂着些讽刺的意味,听得一旁的高全是心惊肉跳。
洛白望着他,平静的眼波就好似两口深井,良久良久,他突然望向了窗外的落雪,“是啊,正顺了朕的意思。”
屋内一时安静得诡异,只能隐约听到外头吱吱呀呀的踏雪声。
“是时候给无琼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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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睁眼瞧瞧啊……娘娘,娘娘……”
不知是因为下午刚喝了药,还是因为病了身体弱,夏梨早早地就睡下了。可睡梦中,她却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唤她,那声音听起来耳熟得很,就好像……好像卿蓝一样……
想到这,她猛地一个激灵,倏地就睁开了眼。
“娘娘!”
眼前的人像有些模糊,夏梨费力地眨了好一会儿的眼睛,这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人。这人,不是卿蓝是谁。
卿蓝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衫,头上虽说没什么坠饰,可到底绾得整齐,如果忽视她消瘦的身板和憔悴的神色的话,这人,倒能说得上是体面的,至少,是比她这个昔日的主子要体面上了许多的。
“卿蓝?”
她刚睡醒,声音有些喑哑。这一开口,就如同久未打开的门,带出了粗噶的吱呀声。
卿蓝一听到她的声音,眼圈立马就红了,她一把抓住了主子冰凉的手,握在了手掌心。
“是,奴婢是卿蓝。”
夏梨愣愣地低头,望向她温暖粗糙的手,心头陡然就狠狠地一酸。
“卿蓝,果然是……卿蓝……”
“是,奴婢是卿蓝,是卿蓝。”
卿蓝的泪珠子滴滴地坠下,落在簇新的衣裙上,形成了斑斑点点的一片。她的手又握紧了一些,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吸了吸鼻子,僵硬地笑道:“娘娘,卿蓝来看你,你可高兴?”
夏梨点点头,声音很虚弱,“高兴,当然高兴。”不过,转念她又突然想到了数日之前听到的话,于是连忙攥紧了卿蓝的手,追问道:“听说你被打入死牢了,是真的么?”
卿蓝的脸微微一僵,转瞬却又恢复了笑容,她低头摩挲着她的手背,迟迟不敢抬头,“怎么会呢,娘娘看卿蓝,不是……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当然没有,卿蓝过得很好。要说不好,娘娘这才是不好,这冷宫里头四处漏风,娘娘身子弱,哪能受这样的苦,瞧瞧,这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