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玄游子的叙述,贺云卿方才知道这两年间燕枯心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是,金丹与元婴间的差距有如天堑,而燕枯心竟能在两年内顺利突破,可见他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贺云卿也可以想象,整个门派的压力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于玄青子等人而言,掌门之位是权势是力量,但于燕枯心而言,掌门之位却是累赘。
本就不是他应该承担的东西。
玄游子见贺云卿面色变了变,遂问道:“云卿,你与枯心可是道侣?”
贺云卿手指微微一动,犹豫了片刻,方才低声道:“不是,师叔为何这么想?”
“那日你自爆金丹后,我看他的模样都好似失了神魂一般。你昏睡后,他除了看你就是闭关修炼,那疯狂的劲儿简直要吓死人!”玄游子道,“玄青的女婿出言侮辱你,被他废去修为送去凡间做奴隶,我见你们师兄弟二人平素感情便不错,以为你们二人结成道侣了。”
“没有。”
玄游子道:“不过师叔倒觉得枯心对你真不错。修仙岁月漫长,若是能有人相陪,那倒也没那么寂寞了。”
贺云卿垂眸:“师叔这把年纪了,不如也找一个?”
玄游子刚欲反驳,便听门外有人声传来:“师叔如此孤单寂寞一定是弟子这个掌门做得还不够好,弟子听闻莲花宗女弟子个个貌美,不如帮师叔抢一个回来?”
师叔表示,两个臭小子就算不是道侣也能联手把师叔呛地说不出话来。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思量间,燕枯心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与前几日的装扮不同,今日燕枯心竟是穿了一件深黑色的道袍,金丝绣线勾勒出腾龙形状的花纹,袖口白线绣出玄机门三个大字,并不繁缀,反而透出一股庄重的味道。他本是爱嬉笑爱美人的家伙,如今却是严肃而郑重。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深处隐藏着深深的疲惫,但在看到贺云卿的那一瞬,却是蓦然闪亮起来,有如坠落的星辰。
“师兄,师叔可是在表达不满?”燕枯心问道。
贺云卿点头:“想来师叔这般年纪,就算空虚寂寞也不好意思向诸位师伯师叔说明,师弟,要靠你了。”
“包在我身上。”燕枯心微微一笑,笑容闪瞎了玄游子的眼睛。
与燕枯心一道离开玄游子住处,二人便飞跃至山顶,在后山寻了一处干净角落坐下。贺云卿刚刚练出了一点灵力,连炼气初期都未达到,自是燕枯心托着他的身子飞了上去。
贺云卿着实有些尴尬,不过想想自己如今这样的实力,除了用腿走,不然绝对没法登上山顶。
云逸的实力都到筑基中期了,他这个师父比徒弟差了一大截,真是……一言难尽呐!
燕枯心面上反倒漾出笑意,视线扫过贺云卿手臂某一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偏过头去。
不管怎样,师兄在他身边,他不会让任何人把他抢走!
日光渐暖,靠在巨石边上,贺云卿觉得有些发困,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只觉眼前的景色都有些模糊了。燕枯心注视着他,问道:“师兄累了?”
“嗯。”贺云卿低低应了一声,脑袋无意识地一点一点往下低,差点磕到一旁的石头上。平素冷酷的面庞此刻却是显出了一股可爱的味道来,尤其是日光蒸晒下酡红的面庞,好似醉酒的人一般,轻轻将贺云卿的脑袋托到自己的大腿上来,燕枯心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醉了。
并不是没有比这更亲密的举动。可是此刻,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拥着师兄,师兄枕着他入睡,山风清朗,日光暖暖,就好似真的是地久天长。
只要简单地拥抱着、注视着就足够了。
燕枯心一直很明白,自己是个贪婪的人,得寸进尺更是常用的把戏。曾经他永远不知足,希望这个人眼中、心中的那个身影都是自己。可是现在,只这样亲密靠近着,他便觉得无比满足。
这个人沉沉入睡的日子里,燕枯心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时间越拖越久,久到燕枯心以为这人永远不会醒来的时候,他心中的盼望也越来越少。
唯一的祈盼,不过是这人醒来而已。
只要他醒来。
燕枯心拢了拢手臂,贺云卿好似有所感应一般,身子微动,却并未醒来。燕枯心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直到贺云卿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他的动作才慢慢停止。
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太阳西沉,天色暗淡了下来。贺云卿揉揉手臂:“睡了这么久啊!”
“疼不疼?”
一边说着,燕枯心的手已经靠了过来。贺云卿发现,随着那双手的动作,自己体内仿佛融进了一股暖流,原先死气沉沉的灵气似也有了活力一般,在体内各个经脉间流动,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久,灵气的波动才渐渐平息。
说平息也并非全对,贺云卿只觉体内灵气舒缓却流畅地运转着,体内的窍穴好似一瞬间被打通一遍,再不复原先的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