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点同样的大杀风景,他只会煮速冻饺子,为了拍女友马屁,加入速冻虾仁。结果一锅饺子汤混浊得他都看不下去。他只好在厨房里喊救兵:“安迪,你会不会烧菜?”
“完全不会。”
“不会就容易蒙。”奇点端饺子出去,发现虽然没开灯但依然不算暗的客厅里找不到人。不过安迪也没让他找,很快从阳台边的沙发背面伸出一只手指示,原来她坐在面对落地阳台的地板上,拿两只坐垫坐得舒舒服服。等奇点换上便装,开一瓶酒,拿两只杯子过来,一半饺子没了撄。
“不客气,每人十五个,我数了,我把我的十五个吃了。”
奇点莞尔,他认的就是这种绝无仅有的奇葩。他倒两杯酒,一杯递给安迪,一杯自己饺子就酒,发现今天的饺子无比美味。“前年这个时候,我差点失去这间房子。当时危机,我的账面损失每天六位数,跌得我差点从这阳台跳下去一了百了。后来把房子什么值钱的都抵押了,好不容易等到国家四万亿放出来,银行贷款才有松动。就那阵子急白的头发。那阵子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才会去混bbs,想不到认识了你。我很早就留意你,那时候还潜水,看你有次倒版主,一篇篇檄文酣畅淋漓,特别合我胃口,当时看着只觉得出气。而且你能就能在第一天还不懂的知识,第二天上来就懂了,懂得似乎头头是道,能自圆其说。是连夜补课的吗?”
“是的。你真早留意我了?我还以为我先留意你呢,你不大说话,但说了就有一句是一句。”
“如果那时我不是被生意搞得心烦意乱,一定上阵助你。一直以为你是男的,听说你回国又在海市,心里就想跟你做个好兄弟。直到你扭扭捏捏一直不给我电话,才想到你可能是女的。我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你呢?”
“第一次见面,我差点儿打退堂鼓。你貌似亲切风趣,实则戒心很重,令人不快。而且……”安迪喝一口酒,犹豫了一下,决定今晚还是豁出去吧,“你长相一般。要不是那天欠着你一顿饭,还有原先对你印象奇佳,第二次不大可能再见。”如此随意聊天,又是光线暗淡,安迪的神经慢慢松懈。
“我认为不是,你比你以为的更早对我有好感,甚至可能还是在网友的时候。所以你才会第一二次见面容忍我一再试探,第三次吃野生甲鱼那次,你就抛出你跟纳什的相似,看似为了吓退我,实则是抑制你自己。别怕,我不是即兴发挥把你骗回家剖析你。我这几天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总不惜拿最残酷的事实来打击我,似乎恨不得拍死我的意思,按说我不算差,为什么那么对我。这几天我回头细细梳理一下我们的交往进程,总算明白点儿了。我有一个疑问,你的身世,除了我和老谭,还有谁知道?你的好邻居们知道吗?偿”
“只有你和老谭。”
“这就是了,你早就喜欢我才会如此信任我,我的理解没错。我很开心。为我们以多巴胺而非荷尔蒙为起点的罕见纯洁感情干杯。”
是这个原因?安迪震惊,忘了有人还等着干杯,啜着葡萄酒发愣。“太罕见,会不会就是病态?”
奇点心里冒出许多一棍子打倒式的反驳,可今天他得好好说话,只得很正面地解释道:“且不说网恋很普遍,就说我,原先只知道你是男性,即使还没见到你本人,我已经与你意气相投,认定可以做个好兄弟好朋友。既然好朋友好兄弟做得,如果早知道你是女性,当然是另一种结果。我不认为是病态。何况你是聪明人,你有异于旁人的智商决定你有异于普通人的地方太多,要都自认那是病态,你得多坚强才活得下去啊。干杯,傻瓜。”
安迪不由得一笑,将杯中剩下的一点点酒一饮而尽。看着奇点为她倒酒,注意力没集中在她身上,她抓紧道:“从读书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很特殊。对于我这种出身,特殊不是好事,小朋友很容易对特殊表现出无约束的残忍,用拳头和谩骂提醒我是谁。我已经习惯远远躲开普通人,不在人群中表现特殊。可越躲越特殊,那时候老谭还在美国,他有天去看我,见我在院子里与一只捧着花生准备埋起来的松鼠瞪着眼睛对峙,最终松鼠受不了我的无聊,索性将花生吃了,恨恨而走。老谭担心我,逼我搬家到市区。可那是豪华公寓,进进出出几乎见不到人,连松鼠都没了。所以回国后索性混迹于烟火人生当中……嗳,满了。”
“今天的事情表明,你与邻居相处得很好。也说明你特殊但不怪异,大家都能接受你。”
“是的,今天的事我非常感动,我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们却当作自己的事热心处理了。我原先一直担心她们会不会不接受我的孤僻,或者觉得我没话找话接近她们有险恶用心,想不到她们都拿我当朋友,而且是好朋友,我真爱她们。”
“那么跟我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什么。”
“跟你,不一样。我曾经给老谭写过授权,如果看到我*男朋友,什么都别说,直接把我捆进精神病医院。如果我经鉴定确实得病,我要求限制我的言行。我实在不愿重演我妈跟男人在一起的那一幕,太刺激。这三十年我一直克制得很好,唯有见到你之后,两次失控了。跟邻居们在一起是轻松,跟你在一起是失控,你对我刺激太大。这是原因之一。”
“我猜到了。但刚才你并没有抵触我的拥抱。”
“我没反应过来,被你绕晕了,不算。原因之二是我不能对你做不负责任的事。即使我没有实践经验,可我还是知道,如果我离开邻居朋友们,他们最多惋惜几天,想念几天,过后就算了。如果我在相爱的人面前发疯,当着他的面丑态百出直至送进医院,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好了,这个问题我回答到此为止,我已经快承受不住了,我很激动。”安迪像喝水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但她不愿在奇点面前深呼吸,那很丑陋,她目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只能躲到阳台上去,俯瞰远近的万家灯火。
“你想的我都想过,唯独不接受你跟我在一起更失控这一点。我认为你把爱一个人时候的激动误以为精神失控。如你所言,爱人与朋友不一样,深爱一个人的时候,神魂颠倒很正常,幻想幻听幻觉都会出现。我而且可以预先告诉你,爱人之间亲密身体接触的时候甚至可以出现思维真空,四肢不受控制。那都是正常,而不是你以为的失控。你那两次根本不是失控,你只是……我的理解是,你很爱我。前天当我分析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非常开心。所以你最大的问题还是我上次跟你指出的,你害怕的是你心中的恐惧,你总是把问题往精神失控上引导,谁换你这么想,谁都得被自己吓死。谁说你是理科生科学女青年?我现在怀疑你是西太的博士。”
安迪再度震惊,“你……瞎掰。”
“不是瞎掰。”奇点也起身,走到阳台,“我们可真能谈的,一个怪叔叔,一个怪阿姨,太对不起两个小毛孩。差不多该谈的问题都谈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