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肚冯和所有的百年老店一样,并不代表着这一行当的最高水准,但是却绝对在平均水准之上。
不要抱着过满的希望,百年老店通常不会让人太失望。
店面是个二层小楼,门前的巷道只能容纳二人并行,因为法国人在工艺品的小摊前的磨蹭,三人达到的时候刚好是饭口,爆肚冯的门口排了狭长的一队,人人一个方板凳,沿着墙边坐了一溜,眼巴巴的向着门口张望着。
一眼望去,全都是黑发黑眼的中国人,而且苏曼敢打赌,这里百分之八十还是北京本地人,别说外国游客了,北京外地来的,一般也找不着这地儿。
老埃尔显然颇为新奇,不住的张望着,苏曼已经领了号牌,饱含歉意的一笑:“抱歉,要等一段时间了。”
老埃尔连连摆手,他已经迅速的入乡随俗,和排在外面的中国人一样,眼巴巴的看着爆肚冯的门口。
苏曼忍住笑,无论哪里的人都一样,有从众心理,就像是有人抬头望天,后面的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也莫名其妙的跟着一起看。
队伍挪动的并不快,到了他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三人的耐性几乎告竭,一个穿着雪白厨师服的年轻男子出来叫了号,苏曼赶紧上前应了声,男子扫了她一眼,态度并不热情的问道:“楼下没位置了,上楼吧。”
老店的服务态度就是这样,因为不乏客人,所以也不热衷拉拢回头客,对客人也就少了一分热情,只有成为常来常往的老顾客,才会受到另眼相待。
店里面十分破旧,像是住了几十年没修的老房子,上二楼的通道狭窄的只能容纳一人上下,二楼的店面也十分狭小,大概只有四桌的样子,彼此还挨的十分近,伸手去拿邻桌的酱油瓶子完全没有任何技术难度。
老埃尔和皮埃尔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在法国,是根本见不到这么破烂的餐厅的。
苏曼也不过问他们的意见,快速的点好了菜,三个人,两盘羊肉,两盘爆肚,估计就差不多了,再搭配些青菜粉丝。
很快,服务员端来了燃着炭火的浅黄色铜火锅,外形简单讲,就是里面一个圆锥,中部套了一个圆环。
这种铜火锅其实就是一个小炉子,下面烧炭,中间一圈游泳圈样的锅,是涮菜用的,上面一个尖尖的烟囱,有时候防止呛烟,店家还会在烟囱上再续接一段。
这是标准的涮羊肉的锅子,后来兴起的新式火锅店,用的小酒精炉子和电磁炉,涮出来的羊肉和这种完全不能比。
原因就在于温度。
电磁炉加热是一阵阵的,酒精炉的火力不够旺,唯有这种铜火锅,才会一直保持着高热的温度。
举个例子来讲,要是一不小心把羊肉贴到了中间的炉壁上,刷的一下,羊肉片一下就变的半熟,酒精炉和电磁炉能有这温度么?
热气腾腾的铜火锅一端上来,整个屋子都变的烟雾缭绕,气氛瞬间不一样了,等带着潮气的新鲜出锅的爆肚被送上桌,鲜切羊肉摆了上来,翠绿的新鲜蔬菜摆了满桌,再加上中间烧开的乳白色原汤的火锅,吃饭的氛围一下就出来了。
苏曼率先夹了一条肚条,羊肚说白了就是羊胃,本身应该是黑色的,但是后来市场上很多小贩用了烧碱去泡,就成了白色的了,眼前的爆肚,一边泛黑,一边灰白,正是正常的羊肚的颜色。
所谓的爆肚,就是白灼的羊肚,架上锅,大火烧开滚水,把切成手指粗细的宽条的羊肚往里面一涮,立刻捞起,这玩意就成了,时间稍微一长,就缩水成了一细条。
她用筷子在火锅里快速的涮了两下,示范给埃尔大厨看,又在面前的芝麻酱里沾了沾,送到了嘴巴里,又鲜又脆,口感特别好。
涮火锅用的两大种类中,涮肚其实吃的是口感,涮羊肉吃的才是味道。
鲜切羊肉和一般的羊肉也不同,也属于京津特色。
其他的地方的火锅店,会把羊肉事先冻好,全部冻成一坨,再用机器刨成片,一片羊肉就是一个卷,摆成一盘还挺好看,但一端上桌,没一会,那羊肉就软成一坨了。
鲜切羊肉是取的新鲜羊肉放在冰柜里冷冻一个小时左右,这个时候的羊肉,只有表面冻住,里面还是软的,用刀去切,很容易就切成了薄片。
这样的羊肉才是既保留了羊肉的鲜美,又方便涮火锅。
皮埃尔吃了早上的豆汁儿的教训丨犹犹豫豫的不敢动手,倒是老埃尔果断的拿起叉子,叉了一片鲜切羊肉,仿着苏曼的样子,在沸汤里涮了两下,放到芝麻酱里蘸了蘸,快速的送到了嘴巴里。
片刻后,他目光连闪,叉子连闪,只是他不会用筷子,叉肉还好,叉菜就费劲多了,还是皮埃尔厉害,用筷子的样子虽然笨拙,却总算能夹起菜来。
苏曼看两个法国人歪歪扭扭的动用各种姿势只为了把食物送到嘴里的样子,暗自好笑,不由拿起了一双于净筷子,塞到了老埃尔的手里,耐心的示范起如何使用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