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同辈人之间沟通更加容易,尤其宣仪公主为人热情诚恳,难得被人关注的德文,对宣仪的话还是重视的。
“皇祖母与父皇将你许给莒国世子,很不算辱没你,你可要清醒。”
往日敏感冷漠的德文郡主,今日被锦绣左一刀又一右,补刀补得欢快无比,痛感一上来,好过无感,所以这回会儿也愿意和宣仪说说心里话。
“莒国荒蛮,虽是祁朝属国,可常常与我朝为敌。嫁与莒国世子,德文不奢求举案齐眉,白首相望,可德文最害怕的是有朝一日,敌我两难,骨肉相残。”
德文抬眼,望着宣仪,眼里隐隐有泪。
“宣仪姐姐,德文自小软弱,不敢想像日后情形,每每思及,感伤身世,让德文如何愉快地出嫁。”
见她触动情肠,宣仪公主反而又放心了一些,最怕的便是无从入手,只要能打开她的心扉,总能稍加慰籍。
“世子尚在京城,回莒国暂时还是没影的事。而且,在京中他不会对你如何,更没胆作歹,就算日后他回到莒国继承王位,你已是生儿育女、地位稳固,又何须多担心。”
“生儿育女就地位稳固了吗?”德文郡主含泪冷笑。
宣仪公主不由同样冷笑:“机会予人,常常厚此薄彼。但世间并非诸事皆靠机缘。生儿育女都不能地位稳固,除了机缘实在差到极致之外,也该想想自己是不是太弱了。”
德文郡主不由一怔。
宣仪公主继续道:“我可怜时运不济的人,但绝不可怜无能的人。”
德文郡主一凛,似被提醒了什么,默不作声。
见她似有所悟,宣仪停了一会儿,放缓的语气,柔声道:“我不是来训斥你的。同是皇家女儿,岂会不知其间辛苦。外人总道金枝玉叶,只有自己遍尝世间百态。你的苦衷我多少也知道……”
她起身,拉了德文郡主的手:“你以为嫁世子是下下之婚,又岂知公主的婚事,又哪来上上之婚。别人咱就不嚼她们的舌根了,你便瞧我,亏得总算生了珠儿,否则的话,驸马族里那些人又惧怕又生厌的嘴脸,你当我这么些年好受么?”
宣仪是公主中间年龄最大,最受宠爱的一个,尚且有此烦恼,德文郡主听着,似乎信了几分。
其实道理也不复杂,德文郡主母亲软弱,自己软弱,在王府里没地位,这才会寄希望通过联姻来改变命运。反而是那些性格强硬、能看透命运的,早就不会指望天降奇缘,都是步步为营地争取和奋斗着。
“任性,可以。当小姑娘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了,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别说是让宫女扮成太监,就是让太监扮成宫女,只要自己高兴,也未尝不可。不过要注意分寸,别传出去弄坏了名声。”
宣仪公主拍了拍德文郡主的肩:“名声坏了,嫁过去便矮了一截,绝不是聪明人所为。”
锦绣在一旁是真正叹服,宣仪公主恩威并施,当真是做思想工作的好手,看来她产后复出,真是复出得及时。
德文郡主纵然还是顾虑重重、忧心忡忡,却不再似以前那般刀枪不入。
“我要回府陪珠儿了,听说明日会有人来给你试喜服,别再这么不懂事了。”宣仪公主说着便要走。
德文郡主心里是敬重她的,非要送出门外。“不用了,我与这丫头有些旧,让她送送我,我有话问她。”宣仪公主指了指锦绣。锦绣看到香巧她们几个好奇地向这边张望,那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锦绣暗叹,只怕回头又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