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闪身到小屋前的柱子后,再次感叹人长得小就是好,连跟踪都那么便利。
屋子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条订了起来,大门上挂着生满绣的大锁。门窗都打上了封条,只是时日太久,纵然在屋檐之下,免了雨淋,却逃不过风吹日晒,脆弱的纸条只剩了依稀可辨的一丁点痕迹。
这样的屋子,他怎么进去?
李贤却没有进去,顺着屋檐底下一直又到了头,又拐到了屋后。
出于安全起见,锦绣没有再跟过去。屋后便是宫墙,和一片破败的空地,细雨无声,锦绣分明听到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拨动门闩似的。
年久失修的门枢之声,在寂静的雨夜格外刺耳。李贤应该是进屋了,只不知用的什么法子。
安静了片刻,门闩的拨动声重又响起。不多时,便见李贤怀里鼓鼓囊囊地从屋后出来,隐入夜色之中。
果然还是得手了!
许久,再不见动静。李贤应该是急着出门还赌债去了。
锦绣想去屋后一探究竟,刚伸出一只脚,又悄悄地收了回来。鞋子早已踩湿,在这石砖上会留下脚印,不能冒这个险。
好在,地方已找到,也不怕一夜之间这屋子跑掉,锦绣蹑手蹑脚挑着湿地走回了宫人舍,悄悄地爬上床榻,松一口气,总算没有留下明显的纰漏。
只是头发却被微雨打湿,为防受凉头疼,她将长长的秀发仔细擦过,又调了个头,睡到床尾。秀发散如飞瀑,从床尾一直垂到地上。
孩子的睡眠,总是十分香甜。
锦绣正做着美梦,梦里有洁白的冰面、美丽的冰舞服,居然还有……元恒。
元恒说:“你这衣服从未见过,江南哪家绸缎庄的出手?”
锦绣乐道:“进口面料,设计师的出手,一套新动作配一身比赛服,这一整年就指着这套衣裳出成绩呢。”
元恒又道:“进口?进哪个口?可是能吃的面料?”
锦绣笑喷:“跟你说也不懂,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元恒又去摘她头上的饰物:“这个也好玩,跟你衣裳是一套的吗?怎么不用珠翠,这亮片好生廉价,宫里怎么用这个。”
“赛场上打了灯好看就成,谁用珠宝做比赛服啊。”锦绣捂着脑袋,“你别动,扯到人家头发啦!”
可元恒一点不听,像是拉上了瘾一般,一下,又一下。
“哎,别闹,别闹!”锦绣迷迷糊糊地嚷道。
头发蓦地一松,元恒似乎真的放了手。
不对,眼前怎么一片漆黑。原来还睡意正浓的锦绣一下子被惊醒。
她睁大了眼睛,眼珠骨碌碌地四处转了一下。哪里有冰面,哪里有比赛服……
哪里有元恒。
这只是沉香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啊。
夜深人静,锦绣也没有奢侈到可以点着灯过夜的地步,四周除了黑咕隆咚,还有乌漆麻黑。总之什么都看不到。
可刚才的确有人在扯自己的头发。那绝不是梦。
锦绣翻身,悄悄地撑起身子,向床尾的地面上望去。虽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歹约莫也能看出个影子。
可床尾空空如也,半个影子都无。
锦绣心中一凛。这一幕何其熟悉,竟像之前在静思堂吓唬堆雪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