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公深知元恒心里惦记着锦绣,说道:“殿下留给她的书,还没有搬完呢,这几日得闲肯定还会过来。若殿下有什么需要老奴转告的,尽管吩咐便是。”
“这么多书,她一次自然搬不完。”
元恒竟有了一丝笑意,转头望向殿宇:“我进去看看。”
姜公公正要上前引路,元恒却摆了摆手,姜公公识趣地躬身退到一边。
他要一个人进屋。
正堂的楠木桌椅一如当初地整齐。罗汉床上,那两个半新旧的黄色靠背静静地摆放着。仔细看,桌椅上落了一层极薄的灰,显然多日没有人碰过。
这最后一次,恐怕还是锦绣擦拭的吧。
踏进书房,也是老样子。除了笔海中的御笔被带回了王府,一切都是他居住时的原样,连书桌旁的炭炉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只有书架上的书的确少了些。
元恒走近一看,少的正是锦绣常看的几本。这丫头,聪敏、勤奋,若有心钻研学问,倒也是一棵极好的苗子。
可惜,她还太小,小到自己都不忍心督促她学习。
现在她去了沉香殿,以后就和宫里众多小宫女一样,能苟活已是不易,还谈何钻研学问。
元恒心里百般滋味,既后悔自己没将她带回王府,可想起谢宜春那毒辣的手段,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所有的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真是奇怪,为何自己不管走到何处,想到的都是“锦绣怎样”,锦绣过去是怎样的,现在又会怎样呢?
“爷!”一声清脆而惊喜的呼唤。
元恒猛地抬头,看到锦绣笑吟吟地站在书房门口。
眨了下眼睛,再看,没错,就是锦绣。还是那身浅黄加翠绿的衣裙,竟有了些亭亭玉立的味道。
“姜公公说您在,奴婢还以为他开玩笑呢!”锦绣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重逢的惊喜一览无遗。
元恒不由自主展开了笑颜,难以抑止重逢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奴婢过来取书,您又是为何来了?”
元恒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似乎走着走着就来了,又似乎心里早就预谋着要来了。
“莫非您丢了什么东西在这里?”锦绣走过来,习惯性地保持着五尺的距离。
“对,我的镇纸。”元恒一眼望见桌上的铜胎掐丝珐琅镇纸,脱口而出。
“啊……”锦绣哑然,狐疑地望着元恒。
元恒顿时想起,自己常用的云纹玉镇纸获释那里就带回了王府,这铜胎镇纸应该是锦绣为了让书房保持原样,从书架上拿下来压在书桌上的。
一时脸色微红。
锦绣可不敢拆穿王爷殿下,心中暗笑他哪里是丢了镇纸,倒像是丢了魂魄。
“这些书,你搬过去可有地方放置?”元恒转移话题,化解尴尬。
“有,奴婢的宫人舍可大了,单间。”
“你可不就喜欢单间。”元恒还记得为了争取个单间的权利,锦绣没少给堆雪“下药”,笑道,“那边没人和你争了?”
锦绣知他想起了前事,有些不好意思,道:“沉香殿一共才两个人,还有个守门的李公公,他自然不会跟奴婢争。”
一听沉香殿,元恒的心猛地一沉,担忧又浮上了心头。
锦绣捕捉到了他神情细微的变化,看来关于沉香殿与惠妃的往事,的确不是空穴来风,而元恒显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