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如今住着,我在那儿服侍七皇子。”
翠儿喜道:“你倒是好去处,原来服侍皇子去了。”
安锦绣却道:“姐姐有所不知,那里其实是囚禁人的地方呢。不过……比这里貌似要好些。”她说的真心话,起码七皇子不会动辄就把人弄死弄残,他不满意的人,或吓走,或赶走,或许很怪异,但绝不残暴。
翠儿的眼睛黯淡下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到了这里才知道,以往在内廷,过的真是天堂般的日子了。”
“刚才那个宫女……”锦绣心里还放不下。
翠儿警觉地望了望四周,方才叹口气:“还不如直接赐死了,少受罪。”
“她以后盲了……去哪里?”锦绣担心地问。
翠儿苦笑道:“还能去哪里,宫人冢等死。”
锦绣只觉得浑身冰凉。后宫生活,果然是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生死之间。
她紧张地抓住翠儿的手,仰头望着她:“姐姐,你千万小心。”
翠儿感觉到了锦绣真挚的关怀,她一直都是锦绣的“姐姐”啊,怎么能让“妹妹”担心呢?强颜地笑道:“我还好,不过是在库房帮忙,低贱,也有低贱的好处,不引人注目。”
“这倒也有道理。”锦绣点头。
“你瞧方才的……就是年纪小小,太出挑。中了人家的意虽是好事,可偏偏,又不能中所有人的意。若没有超群的实力,还是守着本分吧。”
安锦绣有点猜到了,刚才那个可怜的姑娘,一定是某方面手艺突出,引起了哪位娘娘的关注和喜爱,她太年轻了,甚至称得上年幼,原本不该急着让人称道。
有时候,嫔妃之间的斗争,正是从这些外围边角的人物入手。这姑娘,想来便是招了贵妃的忌。而在尚服局本身而言,借机踩上一脚,甚至主动献计除她,绝对都不乏人在。
二人许久不见面,想说的话本来是很多的,可一进尚服局就遇见这事,恰似给了锦绣当头一棒,连重逢的喜悦也变成了彼此慰藉的沉重。
“我那儿虽不似这儿偏僻,却规矩重,外人没法去。往后,我想姐姐了,就来这儿找你。”锦绣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轻松一点的话题。
“嗯,你腰牌带了吧。我先带去你领衣裳。别的忙帮不上,这个我还能做主。”翠儿也努力欢快起来,牵着锦绣的手领衣裳去。
宫里的太监宫女,数以千计,谁认识谁啊。到一处,就有一处的腰牌,以此辨别。安锦绣自然拿的就是西所的腰牌。
女史验过腰牌,就没人理她了,把她扔给翠儿去取衣裳。
要不是亲眼目睹,亲手触摸,锦绣还真不知道哪怕是简单常见的宫人装,也有着细微的差别。
据翠儿说,这差别倒也不是故意的,而是在每一批衣裳制作时,因批次不同,会有些好歹。司衣司当差的人,心中最清楚这差别,所以她们会有意无意地留些批次好的下来,给有地位的、或者关系密切的。
锦绣心中感叹,在宫中,真是不能活得太计较。计较可心累了,实在是处处皆有差别,处处皆讲关系,这就是最现实的状况。
她因着翠儿姐姐的关照,自然拿了不错的衣裳。回到自己的宫人舍,将新的春衫换上身,偷偷地打了盆水照了照。不得不说,新衣裳的质感果然与旧衫不可同日而语,安锦绣小姑娘,焕发出一种飘逸的生机,与她灵动的眼睛愈加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