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不由自主伸出手去……
可锦绣没有接住她。锦绣笑吟吟地从自己身边牵走了一个人——一个无形的、自己看不到的人。
锦绣的小手垂下,她牵着的孩子,比她更加矮小。
堆雪的手犹自伸在半空中,颤抖着,默默地收了回去。
她望见锦绣又从墙角的箱子里拿了一条被子,铺在自己窄小的床铺之上,嘴里还在征求意见:“堆雪姐姐,钱尚书今儿有事,托我照看五小姐,她就在这儿睡一宿,可以么?”
“……”
自己说不可以,有用么?
堆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猛地,头顶的发髻塌落,散下的头发遮住了堆雪的眼睛。她颤抖着手,将头发撩开,见锦绣已上了床,而紧挨着锦绣的“五小姐”的被窝,居然也高高地耸了起来。
这个隐形的“五小姐”,刚刚究竟是怎样将自己的头发扯乱的?堆雪甚至觉得,她很可能是骑在自己脖子上的,而自己全无察觉。
堆雪再也没敢入睡,直到桌上的灯烛燃烧殆尽,屋子里陡然重归黑暗,堆雪也没敢下来再点灯。她吓木了,紧紧地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贴着墙壁,坐了一夜。
灯烛一尽,锦绣倒是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小短腿从“五小姐”的被子里收回来,终于不用再演戏了。就算自己是有功底的人,将小短腿撑成一个小小的人形也是很辛苦的。
好在,自己真的能扛。
两个被窝紧挨在一起,仔细想想,并不难想到其中的猫腻,可这些对于吓得魂飞魄散的堆雪来讲,足够了。
锦绣摸了摸被子底下,叉杆藏得好好的。这玩意儿平常用来往高处叉衣服晾晒,这会儿用来扒拉堆雪的头发,真正是一物多用,极好,极好。
天色渐亮,锦绣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堆雪依然靠墙和衣坐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堆雪姐姐……”
没回应。
“堆雪姐姐……”
声音大了些,还是没回应。
锦绣披上衣裳下床,走过去推了推堆雪。
“嗯……”一声长长的喘息,堆雪如梦初醒。她竟然睁着眼睛睡着了。
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被窝里的“五小姐”。
被窝自然已经塌了,却并不凌乱,看上去“五小姐”似乎睡相颇好,的确是很有家教的样子。当然,昨晚扯头发的事,就不算有家教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年幼调皮。
锦绣见她眼光落在被子上,便知她的想法,立刻道:“钱尚书一大早就将五小姐领走了。”
堆雪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要准备早膳,锦绣却不用伺候七皇子晨起。故此,锦绣又倒下睡了,堆雪却要起身,迎着黎明去厨房忙乎。
却未想,七皇子今儿起得特别早,已穿戴得整整齐齐,在院子里赏春景了。
他向来都是随时可以上朝的隆重模样,见多了,已不觉得怪异,只觉得华贵雍荣了。而在院子里观察每棵树的变化,是他最乐此不疲的事情。
据说,七皇子最喜欢晨起时林间清新的味道,静思堂虽无树林,高大的树木还是偏有几棵的,这是比宫中优越之处。
见堆雪过来,七皇子罕见地面带微笑。
堆雪觉得,每次当自己遍体鳞伤的时候,七皇子就会来替自己治愈。虽是身心俱疲,还是盈盈地施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