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你跟膳房的人说,不是新锅不要紧,洗锅的布却一定要用新的,否则串味儿。所以这好好的蹄花,炒坏了。”
安锦绣瞧他说得煞有介事,真心惊呆了。
想自家也是大富人家,从小样样精细,还真没听过连洗锅的布都必须是一次性的。
七皇子见她惊呆的模样,居然顺手端起碟子:“你闻闻,是不是败胃口。”
安锦绣见他难得的温和,不敢违拗,接过来仔细闻了一遍。
膳房的手艺真是不赖,这蹄花烧得晶莹剔透、香气四溢,不光没有闻到传说中的异味儿,反而把安锦绣的口水都给勾出来了。
赶紧咽下去,别流到碟子上。
该死,“咕咚”一声,口水是咽下去了,可这声音,整个屋里都听到了!
还好,屋里只有两个人。
安锦绣的脸红了,但是七皇子不问,她绝对不提,只细声道:“奴婢笨,闻不出来。”
七皇子感到有些遗憾:“我以为你也是个讲究的人,居然也闻不出来。”
“奴婢讲究?”安锦绣有些奇怪,自己一个小宫女,哪里让他看出来讲究了?
“你是第一个取那白瓷盅泡雪芽的。”
“哦,奴婢只是觉得,雪芽茶贵在碧绿清澄,只有白瓷才能衬出其茶色。”
“那你是否觉得,这儿的茶具还缺了什么?”
这问得就有些门道了,颇有考较的意味。
安锦绣垂着眼,倒也不打算遮掩:“若爷真心喜欢雪芽,倒不用壶,只用琉璃盏泡茶,望那茶叶儿纤细挺秀,银毫毕显,那才是形美而色翠,尽观眼底。”
七皇子注视着她,眼神又闪烁深邃起来,像是在研究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
“果然用心,尚宫局不教这些,你哪里学来的。”
安锦绣心中黯然,低声道:“奴婢的父亲生前爱喝雪芽。”
“你是获罪入宫的?”
“是。”安锦绣老实回答。
“你姓安。雪芽喝到这地步的,只怕是江南安家吧。”
安锦绣一阵颤抖,勉强站立。
入宫一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到自己的家世,这久别乍闻的激动,要如何按捺?
“奴婢正是罪臣……安怀远之女……”纵然尽力掩饰,语气中的激动还是随着微微的战栗透露出来。
七皇子的神情也十分凝重,刹那间,安锦绣觉得他在为自己的父亲感到痛惜。
他与父亲有交集吗?他知道父亲是被冤的吗?
“哦,看来我没猜错。”
七皇子的回答却是如此无关紧要,听不出任何情绪,让安锦绣怀疑起方才的痛惜,是否自己的错觉。
“你父亲虽然于公事上犯了事,倒是个精细的人,把你教得也好。”
就在安锦绣几乎要为他的和蔼可亲而激动落泪的时候,七皇子心情愉快起来:“我喜欢有见识的人,管他是不是罪臣,我要请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