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桓以前也没死过,经验还是不足。
他从来也没想到原来神魂被剥离肉体时会是这么的疼。
当咒怨的阴影笼罩过来时,他只感觉灵魂深处一阵撕裂的疼痛,就像被生生撕下一块皮肉,只是程度更是百倍。
当疼痛逐步褪去,就只剩下了黑暗和空洞。
在凝重得犹如实质的黑暗中,没有方向,没有感知,残缺,空荡,虚无。
他能看到不知距离的某处有一个光的世界,与他所处的黑暗之间有一层薄膜,相互隔开。
那是生者的世界,那里有面色死灰的他的尸体,有守在木塔边昂首戒备的血色纸鹤,有阁楼角落里正在蛛网里垂死挣扎的飞蛾,有院子中抽出新芽随风轻摆的绿竹。
是的,他能够“看”到房子范围内的一切。
他不仅仅再是齐子桓,同时也是村上柑菜,是绿川真奈美,是佐伯刚雄,是川又伽椰子……
他已经是咒怨的一部分。
一股强烈的恨意如潮水般扑来,他感受了一次次死亡,下颚被强行撕下,肚子被利刃剖开,颈脖被麻绳勒到窒息,自己挖下胸间的一块血肉……
每一次的伤害,那猛烈的恐怖与恐怖,都让他更加嫉妒、仇视、憎恨那个生者的世界。
不单单是怨恨伽椰子和刚雄,还对更多的人仇恨、厌恶……小学时给他取外号的同学,中学时无视他存在的女老师,在店里讲价未遂口吐污言的顾客,从小抛下他转身离去的父亲,病房里冷言讽刺的罗小惠……还有超市里微笑收银的女孩,在餐厅烛光下深情相视的情侣,太阳下看着孩子玩耍的父亲,学校门口散学涌出的学生……
无论认识或者不认识,他憎恨除自己以外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血色纸鹤头歪着,凝视着房间某个空处,仿佛感受到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了一丝挣扎和躁动。
它焦急地扑腾蹦跳,仰头高鸣却发不出声音。
直到看到木塔:“伽椰子,我们来喝一杯吧。”
自幼儿园开始,无论身在多么热闹的环境中,她永远是孤独的那一个人,没有人跟她玩,一次也没有。
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一只名叫“小黑”的猫。
联谊会已经接近尾声,许多人已经喝醉,突然冲出门去呕吐得七荤八素。伽椰子因为喝了一晚上的浓茶,肚子涨涨的,也起身去上洗手间。
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一个班上的男生蹲在门口的过道上,应该是刚在厕所吐过,嘴巴附近还有洗漱过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