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最不可或缺的仍然是烟花爆竹。
沈家老宅靠近乡下, 市区禁止燃放烟花, 但乡下过年图个热闹,过了十一点, 烟花爆竹声不断,噼里啪啦的,热闹非常。
楼下客厅里,几位叔伯婶娘搭了几张桌子, 麻将声音清脆利落。
小一辈的孩子窝在沙发上看春节晚会, 茶几上叠了一堆熟食和糖果。
钟念的年纪处于这二者之间,不上不下, 实在尴尬。
余光里突然多了个身影出来。
沈启棠:“喝一杯?”
钟念眼神疑惑地望着他。
沈启棠一手拿着红酒, 一手拿着两个高脚杯,意笑晏晏地说:“这么多年没见了, 上去喝一杯如何?”
钟念正准备回他的时候, 手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点头一看, 是梁亦封。
沈启棠显然也看到了,“梁老三这么黏人的吗?”
“……”钟念无视他的八卦眼神, 径直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安静无声, 唯有他的呼吸声透过电流滋滋传入耳里。
梁亦封:“在干嘛?”
钟念说:“不知道。”
沈启棠插话道:“和他说,和我喝酒啊, 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钟念扭头, 无奈地看了沈启棠一眼, 口型示意:你无不无聊?
沈启棠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
梁亦封在那端蹙了下眉, 那边的声音很熟, 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说:“和谁在一起?”
钟念:“沈启棠。”
“你怎么认识他?”
“他是我表哥。”虽然她非常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梁亦封边开车边说:“他怎么没和我说这回事?”
钟念想了想,“你问了吗?”
“没。”
“……”那你说什么。
电话那端隐隐约约响起烟花燃放的声音。
钟念问:“你在哪儿呢?”她记得他今天是不值班的,按理说应该在家,可是梁家那块儿禁止燃放烟花。
梁亦封:“在路上。”
“去哪儿?”
“去你那。”他说。
钟念双唇翕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过来,找我?”
梁亦封:“嗯,还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钟念眼神忽闪,眼前的沈启棠笑得别有深意,钟念避开他的视线,朝梁亦封说:“怎么这么突然?”
“嗯,非常突然,可以接受吗?”
钟念:“嗯,我可以说不可以吗?”
那边传来他冰冷的一句:“你可以说说,试试看。”
钟念的眉眼间染上层层笑意,她说:“好了,我等你过来。”
电话挂断,钟念看向对面的沈启棠。
沈启棠摸着下巴,啧啧道:“真是没想到啊,梁家老三,也有这么黏人的一面。”
钟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而从他手里接过高脚杯,和他手上的空杯碰了一下:“喝过了,可以走了吧。”
“……”
沈启棠面无表情:“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钟念眉梢吊起,“不行?”
沈启棠乐了:“去了国外一趟,怎么就一点都没学会歪果仁的热情呢?”
钟念反唇相讥:“儿子都五岁了,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当父亲的稳重呢?”
“……”
两个人,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
他们对望一眼,倏地笑了。
在那么多的青葱岁月里,他们的相处方式便是如此,互相冷眼相望,眉梢吊起,冷冷地戳对方的伤疤,继而又为对方排忧解难。
十多年打马而过,转眼间他们各自成家。
这十三年的时光仿佛在他们中间成了一个省略号,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依然未改。或许在人的生命中,总会有个人,是特殊的存在。
沈启棠率先退让:“走吧,别让他等久了,他脾气可不好。”
钟念轻笑:“嗯……还好。”
梁亦封在她面前,可以说,是没有脾气的。
沈启棠笑着:“热恋期啊?”
“算是吧。”
沈启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过了热恋期,男人就变了。”
钟念眼眸低垂:“或许一辈子都是热恋期也不一定不是吗?”
“……”
沈启棠眨了眨眼,“你谈恋爱之后,变了。”
“唔?”
“变得更像个女孩子了。”沈启棠在钟念炸毛之前连忙补充,“像个有血有肉的女孩子了,特别真实,钟念,现在的你,比以前,好多了。”
钟念眼神闪烁,她轻点了点头:“或许吧。”
以前的她,活的独立自我,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她的羁绊,她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直至终老,殊不知在遇上梁亦封……
不,是爱上梁亦封之后,对生活中的各种小事,都有了热情,会因为每一秒的时间飞逝而感到喜悦,会因为雨后初霁时的清新空气而怡然自得,享受生活、热爱生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