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楚烫得眉心直抖,眼泪几乎都快要从眼眶中呛出来了。
这水虽然没有刚烧开时那么烫了,但要把手上的皮烫掉一层那也是不在话下的,可这会儿暮楚哪里顾得上这点疼痛?
她忍着疼痛,用毛巾在药水里搓了又搓,唯恐药水无法把毛巾浸透,很快,拿出来,把水拧开,开始替楼司沉反反复复的拭擦身体。
暮楚的手,红得像被煮过一般,还有些打抖。
卢远在一旁看着,心疼得有些红了眼去。
“快去添柴火!”
老爷子拍了一把愣神的卢远。
“哦!是!”
卢远这才猛地回神过来,不敢做半点耽搁,飞快的冲出了门外,给炉火添柴添水去了。
老爷子在不停地捣着药,时不时的会往楼司沉的嘴里滴一些,滴完之后就会替他号一次脉。
拧紧的眉头,却始终不见舒展。
而暮楚也不敢多问,也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在滚烫的热水里搓毛巾,而后替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身体。
手背已经烫起了水泡,可她根本无心顾及那么多,如今的她,只乞求着昏睡中的他,能够快些醒来。
温热的毛巾,一遍遍顺过楼司沉冰凉的胸口,沿着他精硕的胸膛,一路往下,擦过他的四肢。
反反复复,不停歇。
司沉,你一定要醒来!
一定要!
家里还有那么那么多的人在等着你呢!
暮楚在心里呐喊着。
再次搓了热毛巾,触上他苍白的面庞,却忽觉他低垂的睫毛虚弱的抖动了一下。
暮楚擦拭的动作,蓦地一僵。
她愣住,直直的看着他。
睫毛仿佛间又抖动了一下。
“卢爷爷!”
暮楚激动地喊了一声,“司沉,司沉醒了!他醒了!”
喊话间,就见楼司沉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浑浊的黑眸,暮楚登时喜极而泣,眼泪有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呜呜呜呜……”
她再也抑制不住,捂着脸,崩溃的痛哭出声来。
这会儿,楼司沉还虚弱得完全发不出声来,甚至连抬眸看一眼周边的环境都很难。
但他却能听清楚暮楚那凄凄厉厉的哭声,一声一声,如刀子一般,割在他的胸口上,让他闷闷的疼。
明明想要开口安慰她的,却偏偏,喉咙像被堵塞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卢老爷子连忙上前去替他号脉,那拧紧的双眉,直到此刻,才缓缓地松开了些分。
“楚楚,继续搓毛巾,给司沉擦身体!要擦到他身体回温!”
老爷子继续吩咐暮楚。
“好!”
暮楚这才注意到,老爷子的额头上也早已是一片涔涔的热汗。
不知是热的,还是太紧张的缘故。
暮楚没做任何耽搁,开始继续替他搓毛巾擦身体,这会儿做起事来,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就仿佛一下子注满了电一般,此刻电力充沛得很。
而她被烫红的小手,这会儿早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不知到底是被烫得麻木了,还是因为心里太愉悦,以至于忽略掉了那份疼痛,她满心欢喜的替楼司沉继续一遍又一遍的拭擦着身体,而楼司沉的眼神也始终追随着暮楚那双烫成了包子的小手……
暮楚又一次搓了毛巾,熨过他的脸颊,他的颈项,而后到达胸口……
却蓦地……
暮楚只感觉,小手一紧。
毫无预警的,她的手,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给捉住了。
暮楚一怔。
惊愕的水眸,正对上楼司沉那双深谙而略显浑浊的眼潭里,他的眼眸犹如泼了墨一般,浓到几乎不见底。
而暮楚的小手被他紧紧地握压着,手心触在他的胸膛口上,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心房里那道渐渐平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咚咚咚”的撞击着他的胸膛口,沿着她的手心,直达她的心尖儿上。
暮楚的眼泪,登时如雨般,倾盆而下。
“……够了。”
楼司沉薄唇抖了一抖,艰难的发声。
喉咙沙哑,有如被人拿着刀子割破了一般。
大手握起她已经红肿的小手,看了一眼,一双剑眉拧成了个深深地‘川’字。
“你终于醒了……”
暮楚泪眼朦胧,激动地扑进他怀里,抽噎起来,“我真的被你吓坏了!司沉……”
楼司沉的四肢仍是很难动弹,整个人像是被麻痹了一般,有些僵硬,他只能拼尽全力的去挪动自己的手,想要伸手过去替她把脸颊上的泪痕拭干。
但,哪怕就是一个这样的小动作,于他而言,也实在太艰巨了。
还没能触到她的颊腮,他的手,已乏力的在半空中落了下来,再次僵硬得无法动弹。
“情况已经在慢慢好转了!”
卢老爷子总算松了口大气,“今儿晚上咱们谁都不能休息,还得继续忙活!快快快,不要耽搁了!楚楚,继续擦身体!”
“好!”
暮楚应了一声,欲抽开手去继续替他擦身体,却哪知,手才一动,就被楼司沉的大手给紧紧地握住了。